彪不知,石鑑更不清楚,不過石鑑雖是害怕,畢竟是石虎的親生兒子,在他身體裡流動的並不是膽小的血,他大聲說:“棘奴,有他們護我,你可放心殺賊。”
石閔已經看到暗處的人影隱去,心想這個時候不是我保護你,是你在保護我。他自然不會明說,執刀在手,大聲道:“此非常時,棘奴不離鑑叔左右。”雖然石鑑僅大了他幾歲,但石閔對石府上下把這個禮字守得不漏滴水。
石鑑見他額頭鮮血直流,以為是他替自己擋了一箭,心中感激,又憤然說:“大趙疆域之內,居然有人敢行刺皇親,真是無法無天。”又指著兩個護衛說:“你,還有你,速回王府,請王令施夜禁,餘人與我同去擒賊。”
石閔忙攔道:“不成,這個地方空曠,又不知道暗處還有多少敵人,不可冒險,還是先回府為善。”此時周圍的民眾早就關門閉戶,脫身事外,更因為事涉石家的緣故,連在窗縫中偷看的膽子都沒有。大街突然變得極靜,前後左右各個陰影處彷彿都有殺氣湧動,石鑑定神片刻,知道自己魯莽,又罵了數語後在眾人護衛下回府。
石閔心下慼慼,既然太子的人已經把自己當成目標,接下來的日子裡可要萬分小心,自己面對的敵人再也不是街頭那些小流氓了。
第六章 鋒(2)
(2)
第二日早上,中山王府有人來請石閔,他來到府中某處庭院,見到石鑑正坐在桌子前飲茶,滿院芳香流溢。此時茶極為珍貴,屬於貢品之列,好茶只有上層社會才能享用,尋常老百姓是用不起的,石閔家裡雖然也有茶但比不上王府的佳茗,不過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卻也不表示羨慕,隨即他的眉頭微微皺起,聞到滿院茶香中混著的一絲血腥。石鑑遠遠看到石閔,便讓侍從擺上一付茶具。石閔告謝坐下,見到離椅子最遠處的院牆下放置著十來個布袋,有些正在不停蠕動,有些全無聲息,布袋處明顯滲出血色,布袋旁還擺著一些粗製弓弩;他剛感到疑惑,石鑑已讓人揭開布袋口子。布袋中都是一些鼻青臉腫的漢人,有幾個已經看上去已經不行了。
石閔面無表情地問:“這又是幹什麼?”
“昨夜我遣人搜捕全城,這些人都似有嫌疑的,所以把他們抓來了。”石鑑皺著眉頭說。
石閔仔細一看,被抓者基本都是漢人,不過也不是那些普通漢人,首先這些人所穿的衣服都不是粗布,個別還身著上層布料所制的胡袍,看得出都是些富裕人家;但他們被搜出來的弓箭卻顯然粗製濫造,甚至有些僅僅作為擺設之用。石閔讓人把弓箭取上前一看,居然沒有一把硬弓,這些射具無一射程可達五十步以外,更別說射出百步後還殺力十足。石閔知道布袋裡套的這些人昨晚不幸的被乘機洗劫了,怪不得石鑑一付鬱悶模樣。
“不會是他們,還是放了吧,有幾個人已經被打死了。”石閔低聲說。
“我也知道不會是這些人。我那幫蠢下人,就會亂拉些人來充數,要知道昨晚那人是要我的命,並非隨便偷了什麼東西;連這種事情也能敷衍,該殺的奴才!”石鑑越說越怒,一把將茶杯拋在地上,但他很快就控制了自己的情緒,低聲對石閔說:“你快點長大,我很需要你。”
兩人正在細細低語,院外忽然走來一個人,此人虎背熊腰,聲音卻陰柔至極,一聽就讓人起雞皮疙瘩,他是齊王石邃的幕僚親隨李顏。李顏也不行禮,大咧咧站在兩人面前,表情僵硬,像是對著一面牆說話:“齊王道昨晚抓到的這些人,一個不留。”
“一個不留?”石閔持杯的手驟然一緊,隨即問道:“王叔是否知道這些人都是無辜者?”
李顏依舊面無表情,他雖無禮,但此行是充當齊王的信使,代表了齊王,連石鑑都可以輕慢,石閔在他眼裡更是個完全無視的人物,如今這小子語帶責意問出這句話,不由心生厭惡,他轉身而出,只拋下四個字:“齊王吩咐。”
石鑑情緒大壞,揮手說:“埋了,全埋了。”
石閔忙舉手阻止,叫了一聲“且慢。”又走上前去,仔細觀察那幾個尚未嚥氣的漢人;那幾人都是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形態極其狼狽,眼神中卻充滿憤恨和悲哀,也許是北方漢人已經習慣被羯人欺負,他們竟都沒有開口辱罵,不過也不曾求饒,顯然已是預見了結局。
石閔看到其中一人表情平靜,甚至眼帶不屑,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冷笑說:“將死之人,難道還要報名受辱麼?”
石閔低聲道:“未必便死。你怕麼?”
那人斜眼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