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卑與烏恆,從此成為了漢朝的奴婢。
龐大的漢帝國版圖,至此,南及南海,北到長城,東至雪原,西及巴蜀,幅員以數萬裡,帶甲山河百萬,英雄豪傑,層出不窮。
反觀匈奴,自八年前內訌後,國勢每況日下。
至於今日,甚至只能靠著西征來安慰自己。
漢匈攻守之勢,從此改易。
作為一個曾經的漢人,中行說很清楚,下一步,漢朝的戰略,肯定是北上。
河套平原,這個秦人的故土,沒有漢人君主會忘記和放棄。
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完成了修整和重新組織的漢軍,必然跨過長城,發起河套戰役。
河套之後,自然是河西。
河西走廊一下,整個世界就會坦露在漢朝人眼中。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漢朝人一定會繼續西進,與匈奴爭奪西域。
而倘若匈奴在河套和河西連吃敗仗,那什麼去守住西域?
西域一丟,匈奴就被困死在了幕北的沙漠和荒原之上,永世不得翻身!
若果真如此,那他這一生的意義何在?
他這一生,耗盡的一切心血與努力的意義何在?
他當年發下的誓言,豈非是正如那個漢朝官吏所恥笑的那樣:閹豎之奴也有骨氣?
不行!
不能如此!
中行說猛然睜大了眼睛!
但是,他心裡很清楚,今天的漢匈國勢和國力對比,已經不足以支撐匈奴繼續對漢進攻。
甚至於,只要漢朝不犯錯誤,穩紮穩打,一點點蠶食匈奴的力量。
譬如,今年取河套,明年下河西,步步為營,匈奴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
怎麼辦?怎麼辦?
中行說在心裡反覆問著自己。
“我一定要讓漢朝皇帝和漢朝人知道自己錯了,他們不該那樣對我!”中行說在心裡發誓著。
然後,他就想到了一個地方。
是的,現在,匈奴與漢朝,在正面交戰的話,以漢朝的軍力和那支近乎於無敵的胸甲騎兵的戰鬥力來看,匈奴全無勝算。
但是,漢朝,也有致命的弱點——他無法支撐大規模的遠征。
至少現在還不行!
一萬大軍出塞,一年的花費,就足以讓一個百萬人口的大郡破產!
換句話說,漢軍無法在草原上,長久的長時間作戰。
它的體制,它的動員機制,以及它的國民,無法承受漫長戰爭的壓力和大量的傷亡。
想到這裡,中行說就抬起頭,嘶啞著聲音,對蘭陀辛說道:“假如,我死之後,漢匈爆發全面戰爭,請你轉告單于和單于庭的貴族,漢雖強,然其強的有限!若漢朝對河套下手,請單于派遣河西和河套部族,死守高闕,只要守住高闕,河套就不會失去!”
“萬一實在守不住,那就不要守!”中行說掙扎的說道:“事不可為之時,既棄河套,而退於陰山,陰山再不可守,既棄陰山,退保祁連!”
他凝視著遠方,祁連山的地貌,清晰的倒映在他的腦海中,那裡的每一個峽谷,每一個山巒和每一片山林,都可以遲滯漢軍的行動,讓整場戰爭變得殘酷和漫長。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
中行說看著蘭陀辛說道:“倘若漢朝人推至祁連,而單于不能決,請你轉告左大將,請其對單于言:皋蘭山地處河西之中,中與胭脂相通,可為戰場,可令一部族詐敗,誘使漢軍一部冒進至此,然後,我大匈奴集合全部主力,聚而殲之!”
“斷其十指,不如傷其一指!”中行說告訴蘭陀辛:“只要能圍殲一部漢軍主力,則其他漢軍勢必陷入進不能進,退不能退之勢……”
“到那個時候……”中行說露出殘忍的笑容,哈哈大笑:“整個河西,將成為漢朝的亡魂之地,每一個峽谷,每一個綠洲,每一個湖泊,每一座山巒,都將成為漢人的喋血之所和傷心之嶺!”
蘭陀辛聽得也是雙手顫抖。
他被中行說形容的場景,嚇得兩股戰戰。
當然,他不是為中行說形容的戰場所嚇壞。
而是被中行說描述的前景所嚇壞。
匈奴帝國,什麼時候,連河套和陰山都保不住,甚至,還要退保祁連山,乃至於要集合舉國之力,才能有機會吃掉一支漢人的偏師了?
漢朝,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