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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三節 我死之後哪管洪水滔天

這是清楚無誤的事實,哪怕蘭陀辛等人再不滿,也只能接受。

躺在乾草上的中行說卻是激動的繼續說道:“當今單于,若只是隱忍或者忍辱負重,大匈奴或許還有希望,但其……”

中行說聽著外面嘈雜的聲響。

那些薩滿祭司的詛咒之語,和匈奴貴族們的歡呼雀躍之聲。

他垂然低頭:“其今日此等行徑,清晰無誤的證明了,他就是一個怯懦之君!”

“今日之所謂詛咒,不過敗犬之哀嚎而已!”

“我深恨當年,沒有勸說右賢王,先發制人,以至於有今日!”

“老上單于一手創立的基業,恐怕不出十年,就將喪盡!”

蘭陀辛聽著中行說嘴裡吐出來的這些大逆無道的詞語,他只能沉默的低下頭。

因為他知道,這個老宦官說的沒有錯。

今日的匈奴單于,今天的匈奴貴族,已經在漢朝面前,被嚇得膽寒了。

馬邑之戰,那慘痛的大敗,被這兩年透過換俘換回來的匈奴貴族,廣為宣傳。

那支刀槍不入,以一己之力,生生的撞碎了折蘭軍陣的漢軍胸甲騎兵,讓每一個匈奴人,都生不出與之對抗獲勝的信心。

特別是在下層的牧民和騎兵心裡,漢軍的那支騎兵,已然被神化了。

原本,事情可能糟糕不到這個地步。

畢竟,下層的牧民和騎兵什麼的,愚昧無知,還不是貴族和主人們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

但問題是,整個單于庭都被那些換俘換回來的貴族描述的場景嚇傻了。

他們戰戰兢兢的看著漢朝。

並且將這種情緒,傳染給了下層。

以至於,今天的匈奴,只能在龍城靠著薩滿祭司來詛咒漢朝。

卻不敢派人去殺死,哪怕是侮辱和羞辱那些正在匈奴各個大部族中清查被擄漢人的漢使。

兩國邊境地帶的部族,現在不是主動後撤了,就是已經在跟漢朝眉來眼去。

今日的匈奴狂歡,確如中行說所說,不過是敗犬的哀嚎,怯懦者和膽小鬼的盛會。

他們只願意去西方,征服和掠奪那些軟弱的塞人、月氏人、康居人,死都不想回頭去南方長城了。

甚至,某些部族誇張的連過冬都不回南方了。

他們將自己部族的過冬之所,挪到了西方的盆地。

匈奴立國以來,從未出現過這樣的局面,也從未面對過這樣的情況。

蘭陀辛嘆了口氣。

他抬頭看著躺在草堆上,已經走到了末路的中行說,問道:“中行先生,您是老上大單于的智囊,也是大匈奴的智慧所在,以您之見,大匈奴若要繼續延續和稱霸,應該如何?”

中行說躺在草堆上,望著蘭陀辛,先是搖了搖頭。

然後,他想起了自己記憶裡的那個永遠不會被他遺忘的片段。

那是二十七年前的夏天。

老上單于初立,漢匈之間,達成了一項全新的和親條約。

他,一個宮廷裡可有可無的宦官,成了那個和親條約的添頭,被人綁著送到了草原。

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想來匈奴的。

只是,那些貴人掌握著強權,根本不給他決定自己命運的機會。

於是,在臨行前,他對著長安宮牆發誓:必我行也,為漢患者。

負責押送的官員,聽了他的誓言,紛紛哈哈大笑:“閹豎之奴,也有骨氣?”

從那以後,向漢朝,向劉氏,向這個世界報復,就成為了他的夙願。

如今,他是要死了。

中行說很清楚,他活不過幾天了。

甚至可能下一刻就會嚥氣。

但他的誓言,他的夙願,他的執念,卻沒有半分見到實現的曙光。

反而,漢朝和劉氏,越發的興盛、強大。

新即位的那個小皇帝,傳說被漢太宗劉恆********的繼承人。

東取西討,南征北戰。

短短數年,就開疆拓土數千裡。

南吞東越,使南越王趙佗內臣,閩越人戰戰兢兢,匍匐在地,口稱聖天子,跟羊羔一樣乖巧。

在東方,他揮動天子劍,不僅僅將整個朝鮮王國以及朝鮮之後的整個半島,劃拉到了漢朝碗裡。

更向北和西,拓土數千裡。

甚至於,藉著馬邑之戰,迫使匈奴割讓了整個烏丸山以東的全部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