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徹拿起那些史官記載的災異事件的竹簡,隨口道:“自秦二世二年至今,關中發生了水災十幾次,其中二世二年,夏七月大雨,連雨自七月至九月!”
“太宗孝文皇帝初,多雨,積霖至百日方止,後三年,秋連月三十五日,藍田山出水,流數百里!”
“再看旱災,秦始皇十二年,天下大旱,六月乃雨,至國朝,孝惠二年,夏旱,五年,復旱,江河水少,溪谷絕。先帝在位時,前三年,秋旱,九年春旱,後元六年春,天下大旱,夏四月,天下再旱,蝗蟲四起,去歲,河東旱,蝗災起!”
“孤曾於河東聞長者言:以史為鑑,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劉徹看著一臉不明所以的大臣們,沉重的道:“請卿等查閱史書,上一次災異如此頻繁,氣候如此多變的時代,是什麼時候?”
“周孝王七年。冬大雨雹,漢江冰,牛馬凍死。幽王九年,秋。桃杏實!”突兀的,一個聲音響起,劉徹看過去,只見楊毅出列跪拜道:“隋巣子云:歷宣之世,天旱地拆,我墨門世代傳承了周室竹書!”
眾人聞之,幾乎都嚇了一跳。
西周最後的那百餘年的歷史,幾乎就是在災荒和不斷的天變之中過來的。
西周就是在災荒和天變中滅亡。直至周室東遷,這些災異才終止。
而這也是中國歷史上明史記載的第一次與小冰河的親密接觸。
結果是,文明在天災面前一敗塗地,用西周的滅亡作為祭品,才撐過了那一次小冰河,但後果,卻是極為嚴重,往後百餘年,中原文明幾乎搖搖欲墜,直至齊恆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打起尊王攘夷的旗號,驅逐西戎北狄。中原文明才重新復興起來。
是以孔子說: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袵!
可見,當時的情況糟糕到什麼地步了。
幾乎可以說是,已經到了亡國滅種的危機邊緣!
在此時,在座眾人,只是想起那段黑暗的時間,就不由自主的冷汗直冒。
對中國傳統的知識分子,尤其是此時的知識分子來說,被髮左袵。就是他們最恐懼的噩夢!
這一點,不分派系無論立場。都是如此!
於是,在劉徹的循循善誘或者說恐嚇之下。大臣們,終於意識到,現在,在他們面前的是什麼樣的敵人。
如今,這個惡魔再次出現了。
而劉徹的手下,面對這個事實,反應,卻各有不同。
張湯、寧成等法家大臣,都是一副臨襟正坐,嚴陣以待的表情。
私底下也開始考慮應該採取些什麼措施來針對未來可能出現的災厄。
汲黯為首的黃老派和親黃老思想的官員則有些懵了一樣,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汲黯的腦子裡更是亂糟糟的,什麼樣的想法都在往外冒。
對於現在執掌了國家大政的黃老派政治家門來說,這可能再次出現的災厄,確是他們之前從未遇到過的問題。
該怎麼應對,暫時想不出主意來。
但,劉徹也看到了有些人正在摩拳擦掌,鬥志昂揚。
比如說儒家的顏異和墨家的楊毅。
墨家很好理解,這個學派本來就不信天命。
至於,儒家,則必須承認,最起碼,現在的儒家還不是一個固步自封的派系,相反,現在的儒家屬於一個積極向上,想要有所作為的一個派系。
譬如,公羊學派就公開宣揚大復仇主義,主張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當然,也有些滿腦子都是妥協讓步的傢伙,只是,這些人並非儒家的主流,相反,他們此刻還屬於非主流,被排斥在儒家的主流之外。
劉徹看著眾人的反應,他伸出雙手,道:“古人云,不足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世,為日後子孫計,孤以為,從現在開始,我等就要考慮,怎麼準備應對最糟糕的情況!”
“包括,但不限於,數月不雨,江河斷流,糧食絕收,蝗災、水災反覆並起!”
聽著劉徹的話,大臣們彷彿看到了那個可怕的未來。
甚至有人心生絕望,這樣的未來,還有救嗎?人能戰勝自然嗎?
在這樣的想法下,有人糯懦的道:“兒孫自有兒孫福,為何要考慮那麼久遠的事情呢,說不定,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呢,畢竟,我漢室天子賢德,泰一有靈,未必會降災……”
對劉徹來說,最大的利好就是,此時,還沒有什麼天人感應的理論,因此,並沒有那種天災都是皇帝的錯的輿論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