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消閒、文徵常二人大恨,但這一線天天險奇地,僅容一人勉強可人,若在半途猝然遇襲,就算有天大的本領也施展不出來,所以兩人急得直跺足,卻不敢擠進去追殺。
這才頓得一頓,平一君、邵漢霄、祝光明三人均已先後趕到,平一君問:“怎麼了?”
文徵常咬牙切齒地道:“給那弒師叛徒逃進去了……”目光一落,只見邵漢霄橫抱著的正是楊槍浪的屍體,想這幾十年來,自己師兄弟等五人、出生入死,不知幾經風浪,才掙出了今日的地位,而四師弟卻莫名地死於自己等人教出來的一名弟子手中,心中不禁一陣悽然,聲音也為之噎住了,說不下去。
平一君怒道:“我進去看看,”捋起袍裾,就要側身擠進去。
魏消失閒急忙道:“這地方淺窄不便難,難功易守,我們就是因為如此,才窮寇莫迫——平兄您——”
平一君氣呼呼地道:“他們在我莊裡,殺人救人,還用我所建的屋宇藏匿,也未免太過欺我平某人了一……我拼著一死,也不能對青城派沒有交代。”說著不理諸人勸阻,硬挺身而入。
眾人心想也是。這些不速之客居然在平家往來去自如,還出手救肋殺師兇徒關貧賤,更利用平家莊特殊環境來掩護藏匿,眾人雖沒有說出來,但多少全有些疑慮,只見平一君當先而入,好一會,只聽他喊道:“諸位請人,老夫掩護。”
邵漢霄第一個跟著進去,其他人也緊跟躡人,人人自是小心戒備,以防萬一,雖難以反擊,至少也可以穩守。於是魏消閒、祝光明、文徵常、徐虛懷、徐鶴齡、壽英、滕起義、動飛劫、饒月半、元子祥及四名青城弟子,以及押後的平守碩、平婉兒與小初,都魚貫進入了狹谷,要平家莊家丁們把守谷口。
眾人都平安無事,透過了一線天。過了狹巖,便是三而靠壁,門對狹口的琴心館。那是這裡唯一的屏遮,也是唯一的建築。四周不是如刀劍陡立的巖壁,就是深不見底的絕壑,隱約可聞激烈洶湧之聲,巖壁聳削,可以說是飛鳥難渡。
祝光明揚劍道:“我們進去搜搜看,如何?”他是尊重平一君,故語氣是向他請詢,只是山壁迴音,反蕩了回來,一層又一層、一波又一波,倒似責叱一般。
平一君自不反對,只是眾人在琴心館裡裡外外搜了數遍,卻人影都不見一個,琴心館只是一座白木建造之板樓,已十分陳舊,大部分木往,已有白蟻至齧,裂紋處處可見。
惟木樓內十分黑暗,眾人點著了燭火,才可堪朦朧,閣中並不寬闊,很容易便一目瞭然。
關貧賤和那黑衣蒙面大漢並不在這見
積了灰塵的地上,有一架古琴,斷了兩根弦,還有幾滴血跡,關貧賤顯然到過這裡,可是他去了哪裡?
魏消閒輕咳了一聲,向平一君問,“不知琴心館這兒有什麼地道可以跟外面相通的?”
平一君沒有作答,卻負手長吟:“——平生出處天知,算整頓乾坤終有時,問湖南賓客,侵尋老矣;江西戶口,流落何之。盡日樓臺,四邊屏幛,目斷江山魂欲飛。長安道:“奈世無劉表,王粲疇依?”
祝光明一愣才道:“怎麼平莊主忽來清興,吟起劉過的詞來了?”
平一君倏然道:“劉改之力主北伐,上書朝廷,他是辛棄疾的好朋友,可惜男兒事業無憑據,僅記當年悲歌擊楫,酒酣箕踞,也算是潦倒半生。世間英雄,大都少懷壯志,老負初衷,敢問諸位腰下光芒三尺劍,還能解昔年燈下夜雨否?還能似血戰紅袍燦耀今古否?”
祝光明大惑不解,問:“你說什麼?我不明白。”
平一君忽問:“當日我們並肩殺敵時,你還記得我用的是什麼武器麼?”
祝光明不明白他何以此問:“你用的是槍。”
平一君緊接著間:“什麼槍法?”
祝光明道:“‘左手釣魚槍’。”他說這幾個字時,聲音充滿了尊敬,彷彿當年來見這一槍和使槍的人之威望一般。
平一君點點頭。又問:“你見過我用劍否?”
祝光明覺得他這番話說的不是時候,心中有氣,反問:“平兄會使劍麼?我倒聞所未聞,也見所未見。”
平一君並不置答、只說:“祝兄。很冒昧問你一句,身為一代劍手,如果給你選擇,你情願死在什麼人什麼武器之下?。
祝光明雖不明白平一君何此問,但他做然道:“一個劍士,乃為劍而生,為劍而死,假如果要死,我情願死在自己劍下。”
平一君凝視著他的臉,臉色一片慈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