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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雲山,知道他爹爹殘弱不堪的身形,是再也無法上得山來送行了。

時為初春,徐氏兄弟是柳州大善人的兒子,自是錦衣貂袍,他們兄弟更眉目如畫,腮含春風。

至於牛重山,不愧為“吼天獅王”之子,滿綹虯髯,很有武林人的豪態,蓋勝豪卻短小精悍,走起路來,走一步像釘關一口釘子,在馬上像一頭豹子,說一句話像發了個誓般大聲有力。壽英是武林家世,不如大師兄二師兄,論有錢官勢,也不及徐氏兄弟,不過他貌似潘安,而且機警聰明,如簧妙舌,加上噱頭多,應變快,一行人中他和滕起義最會耍寶。滕起義相貌平庸,跟著幾位師兄,人說什麼他跟什麼,該讚的時候贊,該罵的時候罵,總之不會拂逆了他師兄們的意思。

關貧賤呢?他相貌平平,雖說不醜,但也好看不到哪裡去,但他一雙眼睛,虎虎有神,像兩顆虎珠嵌在崢嶸的額下,寡言慎思,最特別的是他令人有一種篤定、安全的感覺。

這個特點關貧賤自己當然不知曉。他們下了氓山,過了川中,一路上因初入江湖,對山下種種事物,都覺新奇,這一行七人中大都有花不完的金葉子,當然不愁沒得玩樂。

滕起義也加進去一齊玩樂,反正幾個師兄們高興,他也不愁沒得銀子。關貧賤也不得不想玩,而是覺得這樣玩沒啥意思,便推說身體不舒服,獨個兒修習武功去了。

這半月來的途中,關貧賤覺得他自個兒所揣習的,跟現世的情況很有些出入。譬如說在青城山裡,內戰多有寬敞的場地,外戰則是高山崇嶺,延綿不絕,但在外遇敵,很可能就要在狹隘的室內、或滑不留足的屋簷上、抑或舟中水上作戰。由於環境的變遷,武功可能無法盡情發揮,這些反省都不斷地修正他對自己所習武功的進境。

闖了十多天的江湖,一路上的鏢局、場子、鄉紳,聽得是青城俠少,吃的喝的皆齊備,他們也希望以此使得有一日要請這幹“身懷絕技”的人來撐場面,常言道:“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誰知有一天要不要這樣會幾下子的少爺們來助陣?

牛重山等學武功十年,沒什麼樂子,一旦下山,自然要盡情;但對關貧賤來說,這等於又多練了十幾天新奇的武藝:這比他在山中自修一年餘還有功效。他見人捧酒出來勸飲,便想到:如果酒中有毒。則如何是好?師兄們都醉了,他要怎麼應付?如此下來,一定要想到豁然而通才可以,十幾天來,這方面進步真是一日千里。

這日他們已過了洞庭,來到了長江與鄱陽湖相接的石鐘山附近的南昌一帶。

石鐘山下臨深淵,微風鼓浪,聲音鍾嗚,而且景色奇勝,登上可長江與鄱陽湖水天相連,波濤滾滾,直奔三吳,在兵家上,也是險要必爭之地,但在武林中而言,“鄱陽湖”有一霸一君。“平一君”在百花洲,向得善名,而且在“武學功術院”中,是歷年蟬聯監察“洞正”之一,這“洞正”之稱,跟書院主持的一代大儒:洞主、洞正、堂長、山主、山長,份位相近。

平一君能位居“洞正”,可以說是武林耄宿了。而一霸則是石鐘山的“龐一霸”、這人脾氣極劣,不善交際,據說這人高興時自動派出衛隊,掩護江上船隻,直護送至馬鞍山方休;不高興起來,銅官山利家寨一門之十四口,竟給他一夜間殺個乾乾淨淨!

這就是江西一帶的“花洲平一君,石鍾龐一霸了”了。

他們這一行七人,來到南昌,便到“福財客棧”去伎。那壽英一看如牌,即搖頭道:“不行,不行,我們要住這種貨色的客棧,實在大沒意思了,你們瞧……那招牌的名字多俗氣!”

牛重山望望“福財棧”三字,想想也以為然,便問:“……那麼,我們該往在哪裡?”

壽英點子最多,同伴都稱他作“扭計潘安”,他即嬉笑臉皮道:“唉呀,像我們這等俠少,住在什麼‘福財客棧’、‘悅來客棧’的,往來多失威啊!……江湖中的俠少,要住就該住在‘天下第一樓’、‘大白樓’、‘黃鶴樓’之類的客棧,試想想……萬一在其中發生武打毆鬥,在“福財棧”中打一場,可多沒臉子呀……要是在‘紫禁之巔’打一場,真是不勝也名動江湖——嘻嘻嘻,我們再選選地方好了——”

眾人都覺得有理,壽英年紀最小,但跟他做生意的父親出來混過,什麼事都較老馬識途。可惜這地方也沒有什麼雅號的住所,走了幾條街,才有一處,挑出來的招牌叫:“燕子居”。

牛重山等忙問壽英有何意見。壽英皺了半天眉頭,道:“……昔日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畢竟詩家有云,燕子,乃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