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越愣住了,沒有應答。他不動,身後關羽徐晃等人亦不動,任誰在這個時候都難以釋懷,未踏出這座營地,他們是輔國大將軍,是虎賁中郎將,是期門校尉……一旦踏出,他們便是反賊,是叛逆,人人得而誅之!
營地外喊殺聲震天,涼州兵馬突襲之下給北軍造成不小的衝擊,初初得利之後即便匯合長水軍仍舊陷入僵持的苦戰,馬玩此次領軍先鋒不過是涼州援軍中那兵甲齊備的千騎,即便添上能征善戰的長水軍在人數上人就處於劣勢,何況北軍將校都已豁出去這條性命,權力之爭不死即得大富貴,這條道理還是如今困守營中的輔國將軍馬越教給他們的,他們怎會不拼死作戰。
反觀涼州兵馬,本欲搶出馬越一路向西逃回涼州再圖後事,怎奈何馬越此時心亂,若非見到侄兒早已一心求死,可現在,他拿不定主意了。
每一個瞬間,都有涼州兄弟為了救出自己而橫死當場!
就在馬越猶豫不決之時,如火如荼的戰事又有了新變化,五千兵甲不齊的涼州軍開到,張手便是一大片木尖箭矢投射而出,接著便是木矛石塊,那些馬背上奔襲的騎手根本不管敵人穿著厚生鐵製成的鎧甲,提著帶結節的木棒便以錐形陣衝鋒而上,在為首一名塊頭肥碩的將領率領下勢如破竹地衝入北軍陣型,一柄厚北大刀殺得人仰馬翻,怪力之下即便是斬在鎧甲上也能將敵人崩飛砸倒數人。
這些人是真正的勇士,便是赤手空拳,眉目中都帶著要從敵人身上咬下一大塊肉再死的覺悟。
在那猛將身後數名威武的邊地異族漢子扛著上書前將軍董的紅色大纛正迎風招展,大軍開到,北軍開始出現潰退,耳邊的廝殺聲小了。
董卓身子還未衝入營中,便已經揚著斬刀大聲喝問:“馬將軍何在!馬將軍何在!馬將軍何在!”
吼聲宛若獅子,震徹戰場,令敵軍不禁披靡,攔在前方的北軍將士甚至恐懼地後退讓出通路。
見敵軍撤走董卓也不追殺,撒了韁繩翻身下來,小山般地身軀落在地上肥肉便是一陣水波般地振動,一把推開接韁繩的輔國府家兵,就這麼一手提著斬刀牽著韁繩往前走。遠遠地望見馬越,董卓撒開韁繩抬手一揪兜鍪順手丟給一個輔國府家兵,眯著一雙擇人而噬的眸子喝道:“給老子沖洗乾淨!”
說著斬刀向地上一戳,胖手在臉上抹了一把血水,順手擦在身旁人的衣服上挺著肚子走到一眾將領環立的地方抬手撥開擋在前面的關羽徐晃擠進去怒道:“都還不撤愣著做什麼!”
馬超記得直打馬兜轉,見董卓來了急忙說道:“董將軍,叔父不願走,你快勸勸他吧。”
董卓抬眼一看馬越萬念俱灰的臉,當下什麼都懂了,他轉身走了兩步說道:“三郎你怕了?你是輔國大將軍,兄長敬你,重你。”
“但你太他媽不把弟兄們的性命當回事了吧!”董卓猛地轉頭,一巴掌拍在馬越臉上直將他打得一個踉蹌,響亮的巴掌聲在眾人耳畔炸響,夾雜著董卓的怒罵:“你知不知道咱們死了多少兄弟了?現在你怕了?殺何進時怎麼不怕?開府時怎麼不怕?”
“噌!”董卓一巴掌扇在馬越臉上,楊豐與關羽當下刀劍出鞘,卻被馬越攔下來,馬三郎捱了一巴掌神色不善,壓著聲音怒吼道:“打得好!”
董卓心裡的怨氣太重了,接連大敗,屬於朝廷的力量沒有聚攏在一起反而被士人分而擊破一塊塊奪走,自家帶來洛陽的人馬如今要麼戰死要麼潰逃,盡數覆沒。董卓焉能不怒!
“董二今天來找你,不是來救你的三郎,兄長是來向你借力的,你撐不下去,害怕了,兄長何嘗不怕?家底子都快拼光了還是敗了,但那又如何,又不是沒打過敗仗,咱們他娘是個涼州人,孃胎裡落下來就會打仗,敗一次有什麼大不了?”董卓歇斯底里地喊著,張牙舞爪握拳指著馬越說道:“只要你在,只要我在,咱們還有這麼多的弟兄,了不起咱們回涼州,他媽的榮華富貴老子不要了,一刀一刀拼殺出來的富貴只要兄弟還在還能回不來?”
“三郎,兄長來帶你回家!”
董卓一巴掌扇的力量極大,馬越‘呸’出一口帶著血水的唾沫,肥胖與強壯的兩條手臂撞在一起,二人相對點頭,儘管一個滿身血汙一個嘴角帶著鮮血,但二人都帶著堅定殘忍的笑意。
“回家!”
“回家!”
“回家!”
且放下天下大事,涼州的人兒要回家!
馬越手臂一擺,營地中呼和聲如虹,眾將士翻身上馬將書卷馬車護在正中,策馬揚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