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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婦女和小孩,好容易摸到了一家沒有燈光的農家,人死也不肯開門。眾人只好擠在這家人的豬圈裡避雨,背後墨黑的山影裡半夜連連響槍,還閃爍一串火把,都說過的是土匪,嚇得難也不敢吭聲。

我跨過這堵斷牆,牆後只有一棵小葉黃楊,長得有小手指粗,風中顫顫抖動,在這頹敗的沒有屋頂的房間當中。對面還剩下半堵窗戶,可以依在視窗往外張望。杜鵑和箭竹叢中露出些黑的石茶,同樣長滿了苔燕,遠看顯得相當柔和,像躺著的人的肢體,一些弓起的膝蓋和伸出的手臂。金頂上這寺廟當年有上千間殿堂和增房,山風凌厲全蓋的鐵瓦。眾多的僧尼陪同明代萬曆皇帝的父親的第九個皇妃,在這裡修行,那晨鐘暮鼓一派香火的盛況不可能不留下痕跡。我想找到點當年的遺物,卻只翻到了一角斷殘的石碑,五百年來連鐵瓦莫非也全都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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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什麼?

再說五百年後,這成了廢墟的古廟爾後又變成土匪盤踞的巢穴,他們白天在洞穴裡睡覺,夜晚便打起火把,下山搶劫。偏偏山下一個尼姑庵裡又有一位官宦人家的小姐,一心帶髮修行,守住古佛青燈要贖前世的罪孽,木料叫土匪頭子目睹芳容,搶上山去,強作壓寨夫人,這女子自然誓死不從,便先奸後斬了。

還說什麼?

再倒回一千五百年前,這古廟尚無蹤無影,只有草廬一間,一位掛冠的名士,隱遁在此,每每天將亮未亮時分,面朝東方,吐納引導,吸紫微之精,爾後引頸長嘯,空谷裡清音迴盪,弄得絕壁上下攀援的猴群跟著呼應。偶爾有知己往來,以茶當酒,或佈局博奕,或月夜清談,老之將至也不以為然,過往樵夫,遙遙相望,指為奇談,又是這稱為仙人崖的來歷。

又還有什麼可說的?

就又講到一千五百四十七年之後,這山外有個軍閥,半輩子戎馬生涯,終於當上個軍長,便回鄉祭祖,相中了一名伺候他老母的丫望,選了個吉回良辰,納娶為妾,順次排將下來,算做第七房姨太太,擺了一百零一桌酒席,藉此向鄉里人顯示一下排場。親朋滿座,免不了拍馬送禮,酒豈有白喝?正當眾人恭請之際,門上卻來了一名叫花子,破衣爛衫不說,還生了一頭癲皮癬,門衛賞他碗飯吃,竟打發不走,硬要進廳堂上主賓席給新郎官道喜。這軍長好不惱怒,令副官用手槍柄打將出去。那知夜深人靜,新郎正酣然好夢,毛中卻四下起火,將個祖上的老宅燒了大半。有說此乃濟公活佛施了法術,替天行道,懲處惡人。又有人說,這乞丐乃惡中之惡,叫花頭子是也,方圓百里,大小乞丐,皆歸他統率,如何得罪得起。管他旅長軍長,不賞個臉面,便指使手下的無賴,用線香紮上火引子,半夜三更,彈射進高牆院內柴草堆中,大將軍縱有千軍萬馬,碰上這不屑小人,也防不勝防。這就又應了那句老話,強龍鬥不過地頭蛇。

再還有什麼可說的?

又過了大半個世紀,也是這山裡,別看這一座森嚴肅穆的大山,因了人世的混亂,總也不得太平。某縣革命委員會新上臺的主任的一個醜女兒,偏偏看上了早年的地主的孫子,不從父命,執意結為姻緣,偷偷從抽屜裡拿了三十八斤糧票,一百零七元現金,雙雙私奔,躲進山裡,滿以為可以農耕而食。做老了的天天宣講階級鬥爭,親生的女兒竟然被地主的小惠子拐跑了,怎麼能不悻然大怒?當即下令公安局印發照片,全縣通緝。這一對小兒女那裡逃得脫搜山的武裝民兵,藏身的洞穴被團團包圍,楞小子便用偷來的斧子先砍死了情人,再砍死自己。

她說她也想見血。她想用針扎破中指,十指連心,叫心也跟著疼痛。她要望著鮮血湧出,鼓漲隆起,再漫延開來,浸紅整個手指,再流到指根,讓血從指縫間下去,順著掌紋,流到掌心,手背也滴血……

他問她為什麼?

她說都是你壓迫的結果。

你說那壓力來自她自己心裡。

那也是由於你。

你說你只講述,什麼也沒做。

她說你說的這一切都令她憋悶,喘不過氣。

你問她是不是有些病態?

病態也是你造成的!

你說你木明白你做了什麼。

她說你真虛偽!說完便狂笑。

你望著她不免有些害怕,你承認你想激起她的慾望,而女人的血水卻只能令你反感。

她說她就要讓你見血,叫血流到手腕上,再到手臂,再到腋下,再到胸脯,她要在白胸脯上也鮮血橫流,殷紅得發紫發黑,她就浸在紫黑的血水中讓你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