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上京的公侯府第、富貴人家下的各處掌櫃、莊子裡管事兒的也是在這個年尾將到的時候押著出產的果蔬牛羊送到上京來。
各處貨倉、茶樓飯館兒、酒樓客棧的生意比平時多上了五成不止!
更不要說看準了機會這會兒來上京發財的各路行商、雜耍班子、戲班子……饒是上京裡面兒戲園算多的,比起百十來個進京的戲班子,除了其中十來個大班子有固定的地方,其他戲園竟是要排著隊候著!那也不一定能等到!
春茂社在蘇城的榮升社連演了數天,又沿著水路一路北上,除了大大小小的摺子戲,還有商雪袖壓箱底的三齣戲,《吳宮恨》、《琵琶記》和《長生殿》。
原本就沒有班子能將這幾齣戲演的原汁原味,而今燕春來竟是最酷肖當年商雪袖的一個女伶!
因此燕春來名聲大噪,而更加神秘的卻是頭牌老生“商雪袖”,因老生扮相更為不易看出本來面目,而商雪袖又從不出來應酬人,所以更加引人議論、遐想。
已經有不少人將春茂社這一路和若干年前的新音社北上之行並提!
楚建辭安頓好了春茂社的住所,皺著眉頭,上京這會兒生意好做,可是日常花銷也大,光是這麼一個要什麼沒什麼的小客棧,一間客房也漲到了五錢銀子一天!
這還不含吃住!
若是找不到戲園子掛牌,可真的撐不下去多久!
倒是有小戲園子聽了春茂社的名字,是願意招攬過來坐館的,可是楚建辭不甘心。
楚建辭知道,就春茂社來說,根基、班子的伶人都不那麼強大,還是不夠和那些大戲班子相比,可他不甘心的是,春茂社現在有了商雪袖,還有了她親自調教的燕春來,要人有人,要本子有本子,真的掛在小戲園子裡,實在是委屈了商雪袖。
商雪袖並不知道他這樣煩惱,她在畫畫。
她想起來嶽麒和嶽麟兩位師父。
從南郡那時,她再也沒有和兩位師父有過聯絡……進宮以後,就更不要說了。但這一筆一劃的技法,曾經是他們手把手的教會她。
她在深宮裡這兩年,根本不知外面情勢,後來也是輾轉各地,帶著木魚兒,兩個人常常衣食不保,更是沒有心情關注這些。
直到跟著春茂社一路往上京走,才慢慢知道,新音社,早已沉寂多年那日送了玉桃兒出宮,她也隱約想過,以小玉桃這樣的性子,恐怕新音社走不久遠,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那些曾共為明劇的推行籌謀、徹夜修改劇本聲腔的人,都不知所終了。
她停了筆,木魚兒正支著腮幫子呆呆的看著她的畫,又伸了重新長胖了的手指,想要碰畫上的蟲兒。
商雪袖本來是畫著玩的,也不在意上面的顏料幹了沒,只是憐愛的看著木魚兒。
一回到上京,她就帶著木魚兒去了東郊那一片兒。
第三百九十一章 再度返京
因為平日老廟兒和周圍街坊關係還好,所以人沒了,窮街坊還湊了錢,在城隍廟的後頭立了一個小小的墓碑。
街坊們見到了木魚兒,幾乎不敢認。
木魚兒個子長高了不少,衣著被商雪袖打理的乾淨體面,因為跟著商雪袖見過不少世面,就連說話都和以前不同。
直至木魚兒開口喊了里長的名字,大家夥兒才圍了上去,七嘴八舌的問個不停。
商雪袖只遠遠的站著,看到木魚兒不時向她望來,又向街坊鄰居解釋著什麼。
眾人看著她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帶了幾絲敬畏竟是沒有一個人能認出來,她原本就是被他們玩笑著和老廟兒湊成一家子的那個瘋婆子。
木魚兒對著他們一謝再謝,又拿了商雪袖早先備給他的銀錢交給了里長,仰著頭說了幾句,這才跟著商雪袖到老廟兒的墳前祭拜了一番,才回到了客棧。
此時商雪袖看著木魚兒手上沾了沒幹的顏料,也不在意那畫面上的蟲兒抹花了沒有,只拉了他去洗手。
雖然木魚兒回來就沒有再哭過,但商雪袖知道這孩子心中是極為難過的,好幾天裡,說的都是老廟兒。
老廟兒臨死前,一口血接著一口血的吐,旁人再熱心,也不敢近身了照顧,就算埋人,也是花錢請了人埋的。
她眼中漾著柔和的光,輕輕拿了布巾擦著木魚兒的手道:“那廟裡已經換了旁的廟祝,我已經留了銀兩,託他平日裡幫忙拔拔草,年節裡買些紙錢香燭祭拜……等你長大了,每年都可以回來看看。”
木魚兒點點頭,看著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