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學會打麻將,癮特別大,圍著叢林嘰嘰喳喳的指點江山。叢林也耐著性子,隨她鬧。兩個律師左邊一個,右邊一個,看得出跟叢林很熟。右邊那個姓鮑的律師,三十多歲,早早地謝了頂,光亮光亮的,像一隻60W的電燈泡,手指頭不停地在桌子邊緣上彈撥,說:“邪門了,都說情場得意賭場失意,叢哥你是兩手抓,兩手都很硬,有什麼訣竅沒有?”叢林說:“都怪你名字取得好呀。”鮑律師給張仲平遞過名片,叫鮑樹棘。鮑樹棘見叢林這麼說,便很謙虛地笑了,又在沒有了頭髮的腦袋瓜上撓了幾下。正好左邊的李律師剛給叢林放了一炮,說:“我呢?我的名字還不好?也輸。”叢林說:“你的名字在幫人打官司的時候好,打牌的時候不好。”原來李律師的名字叫李贏。
鮑律師和李律師是合夥人,他們成立的律師事務所,各取了自己姓名中的一個字,叫鮑贏律師事務所,名字儘管很俗很直白,但業務做得也還不錯。
張仲平採取的策略是游泳,寧願不和,也儘量不放炮,除非是鮑律師或李律師放的炮。自摸是要和的,叢林放的小炮,偶爾也和他一、兩把。鮑律師和李律師一個勁地給叢林放炮,對張仲平卻盯得很緊。張仲平儘管打得很縝密,無奈那天手氣不好,不多一會兒就輸了三、四千。叢林安慰他說:“你老婆這次出差可以放心,估計不會有外遇。”張仲平說:“她要是有外遇就好了。”小曹說:“幹嘛這麼說?”叢林說:“剛才鮑律師不是說了嗎,情場得意賭場失意,反過來說,張總輸一點小錢,就可以證明他老婆對他很忠誠,所以你看他,笑眯眯的。”小曹說:“你亂講。”叢林說:“你不知道吧,我們有個姓朱的同學在省教育廳工作,打牌不能贏,一贏就緊張,罵他老婆肯定在外面偷人,搞得我們都喜歡和他打牌。”小曹說:“你們那同學真的是頭豬。”
張仲平的錢包裡一般也就四、五千塊錢的現金,怕再點個大炮沒錢付賬,面子上過不去,乾脆掏出一千塊錢擱在小抽屜裡,然後對小曹說:“你來替我挑土,輸了算我的、贏了算你的。”小曹說:“你幹嘛?”張仲平說:“我下去買點水果上來。”小曹說:“我去吧。”張仲平說:“算了,還是我去吧,你去叢林不放心,肯定會面不改色心亂跳,那還不輸錢?贏了錢他會更緊張,還以為你在搞第二職業。”小曹嘴撇了撇,沒有說什麼,只是望著叢林。張仲平說:“怎麼,還要叢林批准呀?”叢林笑了一下,拿胳膊肘碰了一下小曹:“張總讓你上你就不要客氣了,都是自家兄弟。”張仲平說:“就是就是,你就不要客氣了,這個時候跟我客氣就是跟人民幣客氣,因為我估計你會贏,不信咱們倆打賭。”
鵬程酒店大堂裡有取款機,張仲平取了五千塊錢,但並沒有急著上房間。他在大堂的咖啡廳裡要了一瓶礦泉水,一個人靜靜地坐著。喝茶、喝咖啡的人不少,不斷有人進進出出。大家七嘴八舌的,聲音合在一塊,就像是個養蜂場。鋼琴時不時地響起,在嗡嗡的噪音裡,像河流裡飄浮的一片乾淨的樹葉,沉沉浮浮,波光閃閃。
張仲平撥通了江小璐的電話,問她在家裡還是在上班。江小璐說在上班。張仲平說:“幾點下班?”江小璐說:“七點。”張仲平說:“我來接你吧。”江小璐說:“算了算了,我坐班車,挺方便的。”張仲平說:“你是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是你男朋友吧?”江小璐說:“你說呢?”張仲平說:“我只是想早點見到你。”江小璐說:“這麼早你怎麼會有時間?要不,我們在那間臺灣豆漿店碰面吧。”
張仲平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等他拎了一些蘋果、提子和布丁上房間的時候,小曹桌子前面的人民幣已經堆起了一大疊,她沒有動張仲平給她留在抽屜裡的本錢。
鮑律師和李律師一個勁地說厲害,說小曹旺叢林,又說這人的運氣要是來了門板都擋不住。小曹笑得一臉燦爛,隨他們說,叢林則替她謙虛,說,裡手怕新手,為什麼呢?因為新手一心只想和牌,沒有心思做大番子。兩個律師趕緊說對對對。
這個時候叢林的電話響了。
叢林說:“怎麼?沒有在家?手機也打不通?不會被人綁架了吧?”
張仲平已經聽出了唐雯的聲音,伸手去拿叢林的手機,被叢林擋住了。叢林說:“教授你緊張了吧?這麼快就查崗了?”唐雯說:“我查什麼崗?給他報個平安罷了。”
叢林說:“緊張就緊張嘛,別不承認。好在仲平是跟我在一起,否則,不定會有多著急吧?”
唐雯說:“我著什麼急?你不是說你不是壞東西嗎?”
叢林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