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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但是,你不妨對號入座一下:找一找和自己的情況近似的地方,以之為借鑑,照一下自己,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這是大有好處的。

這就是我所說的積極的引申意義。

與此相反的是消極的引申意義。這種例子,在中國幾千年的歷史上,不勝列舉。遠的不必說了,只說清代。清代的幾個皇帝,特別是那一位主持纂修《四庫全書》的乾隆,因為自己是“胡”,是“虜”,特別怕見這樣的字眼兒。於是就學習阿Q(應該說是阿Q學習乾隆),儘量把這樣的字眼兒從書中除掉,給後人留下了萬劫難復的笑柄。

但是,誰又能想到,到了空前殘暴、野蠻的所謂“文化大革命”,竟以一出“海瑞罷官”開端。這是消極的“對號入座”的例子。十年浩劫中深文周納,羅織罪名,也多使用這種方法,流毒之劇,亙古未有。

我可萬沒有想到,這種消極的“對號入座”到了今天,仍時有表現。聽說,有的教科書不敢選入岳飛的“滿江紅”,因為裡面有“胡”“虜”等字樣,這些字樣刺痛了我們一些同胞的神經。他們主張,中國歷史上的對外戰爭都是內戰,當年漢族的敵對者今天都已成了我們的同胞。這話有一部分道理,但是經不起推敲。民族融合,舉世皆然。中國從先秦經過漢、唐、宋、元、明、清等朝代的北方侵入者,當年確係敵國。我們不能把古代史現代化。今天他們已融入中華民族的大家庭中,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已融入。根據他們的說法,中國歷史上只有內戰犧牲者,而沒有愛國者,著名的岳飛、文天祥都不是愛國者,西湖的岳廟以及普天下的文丞相祠似乎都無存在的必要了。這種想法,這種“對號入座”,是有害的,不利於我們56個民族組成中華民族的大團結。勸君切莫這樣“對號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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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桑閱盡話愛國(1)

我1946年回到北大任教,至今有53年是在北大度過的。在北大53年間,我走過的並不是一條陽光大道。有光風霽月,也有陰霾漫天;有“山重水複疑無路”,也有“柳暗花明又一村”。一個人只有一次生命,我不相信什麼輪迴轉生。在我這僅有的可貴的一生中,從“春風得意馬蹄疾”的少不更事的青年,一直到“高堂明鏡悲白髮”的耄耋之年,我從未離開過北大。追憶我的一生,“雖九死其猶未悔”,怡悅之感,油然而生。

前幾年,北大曾召開過幾次座談會,探討的問題是:北大的傳統到底是什麼?參加者很踴躍,發言也頗熱烈。大家的意見不盡一致。我個人始終認為,北大的優良傳統是根深蒂固的愛國主義。

倘若仔細分析起來,世上有兩類截然不同的愛國主義。被壓迫、被迫害、被屠殺的國家和人民的愛國主義是正義的愛國主義,而壓迫人、迫害人、屠殺人的國家和人民的“愛國主義”則是邪惡的“愛國主義”,其實質是“害國主義”。遠的例子就不用舉了,只舉現代的德國的法西斯和日本的軍國主義侵略者,就足夠了。當年他們把“愛國主義”喊得震天價響,這不是“害國主義”又是什麼呢?

而中國從歷史一直到現在的愛國主義則無疑是正義的愛國主義。我們雖是泱泱大國,實際上從先秦時代起,中國的“邊患”就連綿未斷。一直到今天,我們也不能說,我們毫無“邊患”了,可以高枕無憂了。

歷史事實是,絕大多數時間,我們是處在被侵略的狀態中。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中國在歷史上湧現的偉大的愛國者之多,為世界上任何國家所不及。漢代的蘇武,宋代的岳飛和文天祥,明代的戚繼光,清代的林則徐等等,至今仍為全國人民所崇拜,至於戴有“愛國詩人”桂冠的則不計其數。唯物主義者主張存在決定意識,我們祖國幾千年的歷史這個存在決定了我們的愛國主義。

在古代,幾乎在所有國家中,傳承文化的責任都落在知識分子的肩上。在歐洲中世紀,傳承者多半是身著黑色長袍的神父,傳承的地方是在教堂中。在印度古代,文化傳承者是婆羅門,他們高居四姓之首。東方一些佛教國家,古代文化的傳承者是穿披黃色袈裟的佛教僧侶,傳承地點是在僧廟裡。中國古代文化的傳承者是“士”。傳承的地方是太學、國子監和官辦以及私人創辦的書院。在世界各國文化傳承者中,中國計程車有其鮮明的特點。早在先秦,《論語》中就說過:“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士們儼然以天下為己任,天下安危繫於一身。在幾千年的歷史上,中國知識分子的這個傳統一直沒變,後來發展成為“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後來又繼續發展,一直到了現在,始終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