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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連”,整整串了一個多月,她和她的同學到了北京,西去延安,再跑到湖南韶山,又去了江西井岡山,乘坐火車、汽車、輪船全都不用買票,吃住都由各地串連紅衛兵接待站安排。冬天裡她從井岡山上給杜榮林寄來一封信,說她在山上看到下雪了,她帶的衣服不多,她把全部衣服都穿上還是幾乎凍僵,但是她非常高興。不久她和她的同學蓬頭垢臉,流浪漢般風塵僕僕回到家裡,時因嚴冬到來,加上全國交通系統不堪運輸重負,有關方面發出通告,讓學生停止串連並迅速疏散回家。秦秀珍燒了一大鍋開水,把杜山的衣服全部扔到裡邊,又煮又燙,才徹底殲滅女兒串連旅途中從全國各地帶回來的滿身蝨子。

這時秦秀珍有些吃不消了。她悄悄對杜榮林說她挺擔心,外邊這麼鬧騰,不會給咱們家鬧騰出什麼事吧?杜榮林安慰她,說:“咱們經過很多了,別怕。”

“杜山那樣可以嗎?你管管她?”

杜榮林說,杜山是懂事的,別擔心,沒事。

“這些日子瘦了很多。”秦秀珍說,“外邊串連四處跑,能吃什麼呢?學校食堂也好不到哪去。”

杜榮林說這倒是,你想辦法給孩子補一補。

那時杜榮林的家已經搬出部隊家屬大院,住進城區一個小院,這裡離秦秀珍的醫院和杜路上的小學都比較近。杜榮林一家住的小院有一座二層舊磚樓,住著五、六戶人家。文革開始後,學校停課,杜山當了學生頭,成天領著學生造反,職業革命家似的,她住進學校,幾乎不回家,幾天見不著一個人影。她長大了,跟媽媽秦秀珍和外婆王碧麗感情上還是格格不入,秦秀珍聽丈夫勸,沒多管她,只是隔三岔五做點好吃的,讓杜海喊杜山回家吃飯,他們管那叫“改膳”。杜海在中學讀初一,天天吵著要像姐姐那樣到學校住,跟同學一起,秦秀珍堅決不同意,死死管住,限他每晚必歸,不管他怎麼喊叫不公平。杜家小兒子杜路時為小學生,學校停課,他這種年齡的孩子還沒有中學生那樣到處跑來跑去鬧騰的資格,只能呆在家裡。秦秀珍一向最疼這個小兒子,她怕孩子給耽誤了,便充當老師,翻出杜山和杜海的舊課本,天天下班就教小兒子讀書,語文算術歷史自然,現學現教。

在杜榮林夫婦的隱隱忐忑中,“文化革命”越發猛烈,從學校向社會延伸,鋒芒指向首腦機關。一月間,紅衛兵和工人造反組織在上海宣佈奪權,負責指揮全國“文化革命”的中央文革小組將此褒揚為“一月風暴”,奪權行動迅速波及全國,沿海前線亦不例外。時部隊奉命執行“三支兩軍”任務,派出人員以軍事管制和軍事訓練的名義介入地方。杜榮林沒有參加“三支兩軍”,他的部隊戰備任務繁重。那段時間海峽形勢依然嚴峻,一月中旬,國民黨空軍派遣四架戰鬥機護衛一架偵察機侵入閩南上空,與解放軍殲擊機格鬥。空戰戰況迅速通報沿海守軍,杜榮林部保持高度警戒。

第七章 逢劫難(4)

春天裡,杜山來到父親部隊的營區。這一回是以學生頭頭的身份,帶著一支學生宣傳隊前來慰問部隊官兵的。孩子們在守備團大禮堂裡演出他們的節目,有歌舞、樂器合奏,還有所謂“對口詞”、“三句半”等等,均為學生自編自演,雖簡單、非專業,卻樸素真切,杜榮林和全場官兵看得津津有味。

有幾個節目是孩子們特地為慰問部隊編排的,其中《我們一定要解放臺灣》場面最大,孩子們在臺上表演解放軍渡海、登陸、戰鬥,衝鋒號高亢而起,臺上臺下一片口號,演出達到高潮。

杜榮林很滿意。

晚上孩子們在營區宿營。杜山忙完她的事,跑來陪爸爸說話。

她講了一件事讓杜榮林頗覺不安:“爸爸,外婆很不正常。”

有一天下午,杜海到學校喊杜山回家,說有事。當晚剛好學校紅衛兵組織開會,至晚上九點來鍾才結束,杜山向同學借輛腳踏車,趕緊回家。到家才知道其實沒大事,是媽媽買了只番鴨,燉了鍋鴨湯給幾個孩子吃,特地要她回來。杜山進門時,兩個弟弟在外邊院子玩,秦秀珍不在家。杜路告訴杜山,吃晚飯時來慌慌張張跑來個人,說他們家孩子突然發了急病,請秦醫生去看看,媽媽背個急救箱就走了。杜山看到桌上有張字條,是媽媽留的,說瓦罐焐在床上被子裡,讓杜山開啟時小心,不要把湯撒了。杜山從被卷裡取出瓦罐,一罐湯還熱乎乎的。

當晚杜山在學校食堂只喝一碗粥,早已飢腸轆轆。媽媽燉的鴨子放姜,還放一種中藥,特別好吃,要是以前,杜山肯定會把這罐湯喝得一滴不剩,把湯裡的鴨肉塊全部吃光,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