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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的意思是:銅質的和錫質的東西都可以要,破鞋子則只收那種橡膠底的,其他底子的破鞋一律免談,因為非橡膠底的破鞋其時無以回收利用。本地收破爛吆喝最具特色的是最後一個“啊”字,吆喝時這個啊要特別拖長,能拖多長就拖多長,才能叫出本行當的絕妙韻味。

收破爛是一種自由職業,對羅進而言其職業特色和好處就四個字,叫到處遊蕩。

2.

在“文化革命”運動熱爆之前,羅進進展緩慢。

那時羅進已經走過許多沿海兵營。面對海峽,閩南一帶兵營星羅棋佈,海陸空各軍兵種齊備,野戰部隊和守備部隊互相支撐,交叉配置。前線地帶的兵營戒備深嚴,處處安夾捕鼠,反特警惕極高,羅進必須小心行事。

此刻羅進已經不是國民黨陸軍情報部門的特務,“###挺進軍少校支隊長”的頭銜已不如一張草紙,羅進熱衷尋訪兵營不為收集情報,純粹是個人原因。他只打聽一個人,就是此部隊是否有一個大個兒“北槓”指揮官,姓杜,叫杜榮林。

羅進只能從杜榮林這裡入手繼續他的尋找,這是打散他一家三口的仇人,也是知道他女兒下落的人。羅進所知的最後訊息是他在沿海某營當營長,該情報為前秘密情報站長王漢夫,也就是後來在臺灣被捉為“匪諜”的陳漢提供的,這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這些年裡,人世間已經發生了很多變化,羅進身邊發生了不少事件,他估計杜榮林也差不多,但羅進始終認定杜榮林依然呆在沿海,在軍營裡。兩軍對峙,最需要好軍官,共產黨不太可能放棄杜榮林這樣的軍人。

作為一個收“破鞋橡膠底”的,羅進沒有當年搞特工時的情報網路,沒有電臺和密寫藥水,也不敢冒險闖入重兵防護的營區,只能單槍匹馬在各兵營之外轉悠,用各種曲折的方式打探訊息。羅進收撿和分析廢紙,外加攀談,兩者都是傳統特務的傳統手段,羅進精於此道。軍營保密措施比較嚴格,涉及機密的檔案、紙張通常都在營區內焚燒,或者直送紙廠打漿,很難讓羅進收購到他的廢物筐裡,但也不是絕無縫隙。羅進緊緊盯住各軍營附近的垃圾箱,尤其是軍官家屬院附近的垃圾箱,後者通常比軍營要隨便一些。羅進不惜鑽入臭哄哄的垃圾堆裡挑挑撿撿,把臭桔子爛布頭甚至女人用過的月經紙翻得底朝天,從中查詢線索。他還格外注意攀談,任何一座軍營都在人間,都不可能不附著著一些村莊、小鎮或者小學校,以及理髮店、雜貨鋪、縫補間和肉攤菜擔,這些地方總會有一些特別饒舌的傢伙,他們喜歡一邊賣貨,一邊賣弄自己的博學和廣聞,特別是他們知道的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例如部隊裡的事情,他們會從買菜的司務長那裡探聽連長喜歡吃哪種豆腐,指導員喜歡辣的還是酸的,等等。

在一個縣城機關大院外的垃圾堆裡,羅進撿到了一本油印小冊子,在小冊子上再次跟杜榮林隆重遭遇,很滑稽也跟羅進自己邂逅相逢。這本小冊子是當地文化部門的一個擁軍宣傳小故事集,裡邊有一個演唱指令碼,題目是《獨立營殲敵英雄贊》,演唱的竟是當年駐本縣的海防部隊獨立營和民兵圍剿羅進特別支隊的故事,裡邊有一句唱詞,叫做“功勳營長杜榮林,星夜佈防抓匪兵”。羅進看到這句唱詞,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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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逢劫難(11)

但是杜榮林已經不在這個營了。該營營區外小鎮上一個賣鹹魚的貨攤攤主對羅進說:“張營長最喜歡吃我的鹹魚,沒有我的鹹魚下稀飯,他不動筷子。”

羅進說:“我見過張營長,大個子,‘北槓’。”

“去,大你的鳥,張營長個矮,像我這樣。”

“以前有個營長姓杜,他不喜歡吃鹹魚。”羅進說。

羅進不知道杜榮林上哪去了。九彎?東山島?另外的軍營,還是上天入地了?

忽然間天下大亂。“文化革命”爆發,一片混亂。政治熱度持續上升,直至白熱化狀態之際,一個藏在軍營深處的杜榮林意外地被送到羅進的破爛筐裡。

羅進在一張紅衛兵傳單裡再次遇見杜榮林,傳單大字赫然為:《打倒杜榮林》。杜榮林果然還在解放軍部隊裡!他在另一防區另一部隊,當了代理團長。

羅進興奮不已,也頗為杜榮林遭逢惡運興災樂禍。羅進沒有絲毫耽擱,即挑起他的破爛擔,前往傳單所說的杜部防區。

他開始琢磨下一步。找到杜榮林以後怎麼辦?眼下首要的自然不是打黑槍、報仇一類勾當。那不易得手,也不行。他們間的老賬如果能一槍了結,當年劉四斤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