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裡說了句:“都不對頭了一個月了,你個木疙瘩腦袋才反應過來。”一旁的虎蛋飯沒吃幾口,又捧偷吃起了糖糕來了,結果吃了他孃的一記屁股刮子。
“肉打哪來的?”窩囊哥哥一直是個遲半拍的人,再看看灶頭旁還堆著的五花肉,還帶著血沫子,怕是剛宰的豬。“孩子他娘,家裡還有餘錢,不是都用在了春苗上了麼?”
虎家也卻是是窮,除了祖上留下的幾畝山田,和牛棚裡養著的那群雞,最值錢的也就是掛在了正廳裡的那張虎皮了。
“哪來的錢,”窩囊嫂嫂捋了捋額頭掉下來的發,在了灶頭洗刷著,“床頭箱底能有幾枚銅錢,再過些日子,怕連粟米粥都吃不上了。”
窩囊哥哥看著旁邊連個糖糕沫都要舔乾淨的虎蛋,也不吭聲了,他從了袖子裡掏出了張菸葉子,湊在了鼻子旁嗅了嗅,又捨不得點燃,“虎蛋,你媽那些豬肉哪來的。”
“賣姑姑換來的,”虎蛋舔光了手上的沫子,“今天下午村裡的孫屠子提過來的,他還帶了身衣服給虎丫姑姑,”
那張菸葉子掉在了地上,窩囊哥哥聽得跳了起來,衝進了灶房,一把扯住了嫂嫂的頭髮,就要往地上摔:“你個婆娘,是被黑狗叼了心是吧,你把虎丫賣給孫屠子那潑皮。”
孫屠子在村裡也算是個人物,年輕那會兒在了村外也是個屠子,只不過是個屠人的。在縣城了當了十年的劊子手後,有一次砍人時,卻一刀下去沒幹淨,留了個肉皮子連著腦袋,至此敗了名聲,才回了打虎村,做起了個殺豬的。
平日操慣了殺人刀子的人,說話都是特別大聲,村裡頭有些人說他缺斤少兩的時,損屠子就那把殺豬刀往了案板一砍,叫罵著:“老子連人都殺過了,還怕誰,”硬生生將人唬走了。
村裡頭的人都說,孫屠子生了個屠子命,所以沒有人家肯把自己的閨女嫁給他。也不知孫屠子從哪裡打聽來的訊息,將主意打在了他們家虎妮子的身上。
婆娘手裡還抓著那口缺了幾個口的粗大碗,被自家漢子猛地一拽,頭皮鑽心疼著,將碗往了他身上摔去,兩人都是鬆了手。
惡毒嫂嫂嘴裡罵道:“你個祖上不積德,嘴上不生毛的窩囊漢子,我娘倆是造了幾輩子的孽才進了你們家的門,屠子有什麼不好的,手腳齊全,人家灶臺上隨便一剮就有油水。你看看咱家,再看看人家,村裡最差的人家裡,都養了個水靈的大閨女,等著過幾天城裡來了人,做個姨奶奶,哪裡像你們家。”
惡毒婆娘越說越是激動,跳腳到了那張虎皮旁,將土牆拍得直作響。“老祖宗啊,你可是看見了,這個沒用的漢子,還要打我,打死我算了,可憐我的虎蛋呀,沒娘疼,沒爹養呀。”
虎蛋嘴裡還帶著些甜味,聽自己的孃親乾嚎了起來,連忙抱住了自家爹爹的腿,也跟著鼻涕眼淚一起流了起來。
窩囊哥哥看著那張破了好幾個洞的虎皮,再看看外頭牛棚裡躺著一動不動的“虎丫,”眼裡紅了起來,嘆了口氣,掩上了門。
胡雅躺在了乾草堆子上,臉埋進了土裡頭,直到泥土裡的冰冷透了上來,才閉上了眼,眼裡乾的連淚都流不出來了。
夜裡,她做了個夢,夢裡頭只是一片黑暗,她光著腳在了黑暗裡走著,前方彷彿永遠沒有盡頭一般。
“你是葉赫。胡雅,是個身子骨裡流淌著葉赫家高貴血統的上流淑女,”她不停地對自己說著,只是惡毒嫂嫂的聲音不停地傳了過來,還有孫屠夫的那雙看紅了的雙眼,一直不肯散開。
身上有些發癢,只怕是稻草堆子裡進了些蟻蟲,胡雅很想一夜醒來,再看見自己的那間粉紅色的KITTY房間,還有母親在了耳旁叮囑著:“無論在了什麼場合,你都要保持著儀容,胡雅。”
那片消失了許久的粉紅一點點地濃烈了起來,直到了最後成了一片緋紅色。
胡雅總算走到了夢的盡頭,她看著前方,兩座石老虎。老虎上的喜冠紅的觸目驚心,上頭已經被風雨吹得破爛了的流蘇飄了起來。
她拿下了那頂喜冠,然後戴在了頭上,大小剛剛好,從喜冠的流蘇後往外看去,一個清瘦而又修長的身影站在了前頭,聲音低沉而又富有磁性:“胡雅,我來接你了。”
伸手的瞬間,夢醒了,胡雅坐在了稻草垛子上,看著牛棚外頭,夜已經結束了,天邊是坨紅勻勻的曦色。
“葉赫。胡雅,”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感覺到自己頰間硬實的咀嚼肌似乎鬆軟了些,撲了把水,水中那張看起來順眼了些的臉:“既然回不去,你就得想法子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