呷一口酒,等酒液順喉而下之後,對晴明開口說道。
“什麼事? ”
晴明將視線從庭院移到博雅身上。
“之前曾想過要問你——你這所大宅子,就你一個人住嗎? ”
“是又怎麼樣? ”
“我想。你不是很寂寞嗎? ”
“寂寞? ”
“你不覺得孤單嗎? ”
博雅第二次問晴明這個問題。
晴明注視著提問的博雅,微微一笑。
今天頭一次看見晴明的笑容。
“怎麼樣? ”
“也會感到寂寞,也會孤單啊。”
晴明好像是在談論別人的事情。
“但是,寂寞和孤單,卻與屋裡有沒有人沒有關係。”
“什麼意思? ”
“人都是孤獨的。”
“孤獨? ”
“人原本就是那樣。”
“你是說.人天生就是寂寞的? ”
“大致是這意思。”
晴明似乎是說,雖然有時覺得寂寞,但寂寞並非由於獨自生活所造成。
“晴明,我不懂你的話。”
博雅直率地說:“簡單說吧.你還是會覺得寂寞吧? ”
“真拿你沒辦法。”
晴明苦笑起來。
博雅見晴明這樣子,反而微笑起來。
“嘿嘿。”
“你笑什麼,博雅? ”
“你也犯難了呀,晴明。”
“當然也會有犯難的時候。”
“感覺不錯。”
“感覺不錯嗎? ”
“嗯。”
博雅點點頭,喝一口酒。
雪更添了厚度,在地上繼續堆積起來。
沉默了好一會兒,彷彿一片雪花自天而降似的,晴明冷不防冒出一句話:“博雅,你真是一個好漢子。”
“好漢子? 我嗎? ”
“對。我有點後悔了。”
“後悔什麼? ”
“後悔今天把你叫來。”
“什麼?!”
“其實,今天晚上就要發生的事——也就是你將看見一種東西,那東西說不定
你還是不看為好。”
“究竟是什麼東西? ”
博雅追問道。
“那是……”
晴明的視線轉向庭院深處。
視線所及,是那朵尚未被積雪埋沒的紫色桔梗花。
“類似那朵花的東西。”
“桔梗嗎? ”
“對。”
“我知道桔梗,但不明白你的比喻。”
“馬上就會明白的。”
“跟你讓我帶這把刀有關係嗎? ”
博雅伸手去摸放在身邊的刀。
“你帶來了? ”
“帶來了。你還是回答我的問題吧。是和這把刀有關係的事嗎? ”
“沒錯,是有關係。”
“什麼事? 也該說出來了。”
“來了你就知道了。”
“來? ”
“馬上就到。”
“誰要來? ”
剛提到“誰”,博雅不禁輕輕搖了搖頭。
“要來的,是人嗎? ”
搏雅還是直率地追問。
“是人。但是,是人又非人。”
“啊? ”
“來了你就明白了。”
晴明平靜地說。
“哎,晴明,擺架子可是你的壞毛病。我現在就想知道。”
“等一等.博雅。稍後再詳細解釋給你聽。”
“為什麼? ”
“因為她已經來了。”
晴明靜靜地說道。
他放下酒杯,緩緩地轉向雪中的庭院。
博雅不由得也隨之轉移視線。
於是.博雅看見一名女子靜立於夜雪的庭院中。
二
那女子站在一片雪白、模糊的白影之中。
她身穿黑色僧衣,頭戴黑色布巾。
悠遠、清澈的黑眸子望著晴明和博雅。嘴唇薄而冷。
“晴明大人……”
她唇中吐出聲音。
“您來了。”
晴明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