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安靜的雪啊……”
博雅喃喃自語道。他的目光仍注視著雪中的庭院。
與其說是向晴明或其他什麼人搭話,毋寧說是隨口而出。
“好幽寂的雪啊……”
晴明說著,也將目光投向白雪。
“那邊冒出來的是什麼? ”
博雅問的是雪地上那抹紫色。從剛才起他就一直盯著它。晴明似乎立即就已明白他指的是什麼。
“你說那棵桔梗? ”
“對。”
“這時候桔梗還開花? ”
“花多了,自然也有例外的吧。”
晴明喃喃道。
“噢。”
博雅點點頭。
“原來是這樣。”
“如此而已。”
“噢。”
“嗯。”
兩人彼此點點頭,周圍重歸寧靜。
紛紛揚揚的雪花堆積起來了。
晴明伸手拿過魚乾,向著火盆燒烤。
魚乾是博雅帶來的。
博雅在黃昏時走進了晴明的家門。
“來得正好,博雅。”
晴明一面說著一面走出來迎接博雅。
“是你叫我來的嘛。”
博雅這麼一說,晴明只是隨便地應了一聲,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們說的是今天早上的事。
博雅在自己房裡酣睡的時候,有一個聲音說:“哎.博雅! ”
這個聲音把博雅弄醒了。
博雅睜開眼睛,卻不明白自己為何醒的。
淅淅瀝瀝的雨聲傳進來。
下雨了……
他這麼想著,那個聲音彷彿看透了他的心思,又說道:“下雨啦。”
聲音就在枕邊。
博雅將目光往那邊一轉,只見一隻貓坐在那裡,注視著自己。
是一隻黑貓。
“傍晚會變成雪哩。”
那隻貓說起了人話。
“是晴明……”
博雅嘀咕道。
因為那隻貓說的是人話,腔調很像安倍晴明。
“晚上對雪喝上一杯,也很不錯啊。”
那隻貓說道。
綠色的貓眼閃爍著,看著博雅。
“我備酒,你帶上下酒菜。”
貓又說。
“好。”
博雅不自覺地順著它的話,答應下來了。
“用魚乾下酒很不錯哦。”
“明白了。”
“除此之外,順便還想請你幫個忙……”
“什麼事? ”
“請帶上長刀。長短、種類不拘,斬殺過五六個人的為宜。”
“噢?!”
“有那樣的刀嗎? ”
“有倒是有的……”
“那就行,拜託啦。”
貓說著,一縱身躍過博雅頭部,躍向另一側。
博雅慌忙轉頭移過視線,但黑貓已經不見了。
貓的蹤跡已從這間房門緊閉的屋內消失了。
按照黑貓的吩咐帶過來的長刀,此刻就放在博雅的身邊。
這是一把斬殺過五六人的長刀。殺人的不是博雅,而是博雅的父親。
十多年前——當今聖上尚未即位之時,京城周邊有一夥殘暴的盜賊。被派去討賊的武士中,有博雅的父親。
這把長刀所斬殺的五六個人,都是那時的賊人。
博雅不明白晴明為何要他帶這樣一把刀來。
博雅一時忘了問,就這樣一直喝著酒,眺望著雪中的庭院。
博雅傍晚來時印在雪地上的足跡,一定已經被白雪掩蓋了。
博雅已經來了一段時間了。
除了博雅和晴明,寬大的房子裡別無他人的動靜。
和夜裡的庭院一樣,一片寧靜。
以前來這所房子時,博雅好幾次見到有人。但是.博雅分不清哪些是真的人:哪些是晴明驅使的式神。
說不準這大宅子裡,真人只有晴明一個,其他的淨是式神、鬼魂、精靈之類,並非現世的人物。
就連這所宅子是否真的位於土御門小路,博雅也不敢肯定。
博雅有時甚至懷疑,也許跨人這所庭院的客人,也就自己一個而已。
“哎,晴明。”
博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