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樸這幾天跑暈頭,只和湯琛見幾次面,別的還不知道,急切地問:“又有什麼事情出來?”滕思明對高欄上的秦王努努嘴兒:“殿下能不過問?”他抬手做一個平撫的姿勢:“水面無波就是。”
“我知道殿下必問,可是這事不鬧大,我怕殿下不會出面。”郭樸痛心:“楊英還在苦撐著呢。”滕思明面上也現出難過,正要說話,滕為洵走來拍拍他們:“這裡是玩的地方。”兩個人回他一笑,郭樸和滕思明約下明天飲酒,不放心妻子鳳鸞,去尋她。
鳳鸞帶著兩個女兒,二妹活潑得過頭。趁母親和人說話,帶著姐姐走開,惹得鳳鸞不放心,來找。
一帶全是水,二妹和念姐兒帶著丫頭過來,見一處荷花離水近,二妹當先過去:“我來摘。”丫頭們陪著過來,抱起二妹去摘花。
荷葉無窮碧,似接到天邊。離水邊最近的,有幾朵荷花躲在荷葉下面。二妹個頭兒小,看得真切。她不肯讓丫頭摘,讓丫頭抱著自己伸出手,用勁兒也沒有拔下來。
二妹生氣,就是老方法。地上找到幾塊泥塊,“撲騰、撲騰”砸過去。有一個泥塊扔得遠,幾點水花把虞臨棲嚇了一跳。
他正想心事等人,不防嚇這一下,負手踱上兩步要尋人晦氣,見兩個丫頭跟著兩個小姑娘採花,虞臨棲故意沉聲道:“這裡不能亂摘。”
念姐兒有些怯怯,卻又大方的對他一笑,欠欠身子:“是我妹妹。”二妹見這樣說,道:“這是我姐姐。”
虞臨棲失笑,見小的那個一臉討好:“你給我摘。”二妹才下車,還是乾乾淨淨一個孩子。虞臨棲生平最愛的,就是打扮乾淨的人。
對兩個小姑娘有些好感,他依言採下半開的荷花一朵,全開的荷花一朵,先給二妹一個小的,二妹雙手互搓著,很想要卻又道:“先給姐姐。”
“二妹,會讓著我了。”念姐兒歡天喜地,回身喊母親:“母親,咦,母親呢?”潔白如玉的荷花送到她小手上,虞臨棲笑:“你們母親是個不趁職的,”居然把這麼小孩子丟下,只給丫頭們。
旁邊是一盤大的花架子,蔓藤下有人幽幽不忿接上話:“虞大人,你這是什麼話!”月下走出一個麗人,眉眼兒俏麗,穿一件玉白和藍雙暈色羅衣,手中打著象牙團扇,另一隻手握著水紅色帕子,猛一看很面熟。
虞臨棲一怔,沒認出來。鳳鸞少女時帶著嬰兒肥,經過離別相思,瘦下去不少。生念姐兒郭樸不在,生二妹時難產,郭樸也不在。她一個人上要服侍長輩,再來體貼在外的郭樸,下面一雙小女兒當時都小,她結結實實瘦下去。
這一瘦,下頷尖尖,只顯得人如茉莉般嫋娜,虞臨棲呆住,這是哪一個?鳳鸞見他發呆,冷若冰霜對女兒們招手,忍了幾忍,說了一句刻薄話:“和不認識的人,要當心。”
她並不陪女兒們一起走,只讓丫頭們:“送去何夫人那裡,我隨後就來。”二妹快快樂樂地對虞臨棲擺手:“下次再來摘花兒。”念姐兒見母親不喜歡,宛如小名媛對母親曲曲膝,不敢多看虞臨棲,隨著丫頭們走開。
虞臨棲已經認出來,不屑地一笑,飛上枝頭就以為自己是金鳳凰?轉身要走開,“虞大人你留步,”鳳鸞在身後喊他,虞臨棲欲待不理她,又很想兇她幾句,停下腳步悠閒著,鳳鸞原地不動,冷冷道:“大人,離我丈夫遠些,我們交不起你這朋友!”
“無知婦人,你想吃家法?”虞臨棲憤怒了,他和郭樸交惡,起因就是周鳳鸞。他為把郭樸引見給寧王,費了多少功夫。不能上來就把郭樸往寧王那裡帶,整得像寧王沒身體,像寧王盼著他。
郭樸要不傻,就像會明白寧王籠絡他,無非是為廖大帥的兵權。好不容易先用親事,再交好友,郭樸受傷退了親。虞臨棲當時雖然生氣,還對郭樸心存觀望。到郭樸病好,無端出來一個周鳳鸞。
後來的事情順流而下,讓虞臨棲和郭樸都有猝不及防之感,真正交惡,還是軍中那一次打。
鳳鸞理直氣壯,覺得自己腰桿兒理當筆直。她是個後宅的婦人,雖然管鋪子,有諸多管事,還沒有真正出去見識險惡。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兒,鳳鸞只想看顧好。不讓雀子啄了去,也不讓黃狗鑽進來。
她輕咬銀牙,一手執扇把,一手執扇頂,眸子裡流露出來的是憎惡,是討厭。虞臨棲大人,原本不是不能自制的人,在這種眼光下,他更覺得痛失郭樸,罪魁禍首就在眼前。
不教訓她,實在難過?
今天晚上,虞大人失控,他不顧風度,甚至上前一步,洶洶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