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姑娘還有話說:“請公子莫怪,父母膝下只有我一人。我要伴父母,是以……”扭捏過,又接上話:“不能……”再扭捏過,低聲道:“請公子莫怪,我家流年不利受災,父母親離不開我。”
郭樸僅有的一點兒正常思緒,被這些話打飛掉。他唇邊露出冷冷的笑容,好一個孝順的女兒。他貌似心平氣和地問道:“哦,我知道了。”
不抬頭的鳳鸞有些驚奇,他不生氣?哦,那實在太好了。想來他沒有理由生自己的氣才對,鳳鸞想到這裡,膽子大了。此時不說,更待何時?
生意人家出身的姑娘,再不聰明,耳聞目染也明白什麼叫打蛇隨棍上。周鳳鸞用眼角瞄一瞄,這房中似乎沒有別人。她再拜一拜,更為恭順更為溫柔的道:“多謝公子您不生氣,公子您大人大量,是個有福氣的人。不敢瞞公子,為父親病,要尋郭老爺子說話,不知道他可在家不在?”
認字不多的周姑娘,恭維人的話,就是口語化的幾句。郭樸正在候著她,心中冷笑,嘴裡還是不動聲色:“你拿什麼來歸還?”
“寫契約文書,”周鳳鸞大喜。
“可有中人?”郭樸聽出來她的喜悅,更覺得諷刺。
鳳鸞來以前,這些事全是商議好的。見問,把中人是哪幾位說出來,借多少錢怎麼個還法也說出來。一不小心,又出來恭維話:“公子肯支借,小女子願當牛作馬,在所不惜。”
郭樸輕而易舉的就抓住鳳鸞的話縫子,這下子不用再掩飾,直接冷言冷語:“當牛當馬在所不惜?讓你成親比當牛當馬還要糟!”
此公子並不生氣,他是不反擊實在難過!
鳳鸞目瞪口呆說不出來話來,郭樸慢慢垂下眼眸,從放在腳頭的銅鏡裡看一看她的神色。這一看之下,又注意到她微豐潤的面龐上,那一點兒嘟嘟的面頰。
“送客!”郭樸不願意再看,這是一個鵝蛋臉的姑娘,面頰上的好氣色,讓他心裡如針刺刀扎一般,他不能再看,也不想再看。他想到以前的自己,躍馬時也理當是一副好氣色。
長平和臨安不聲不響出現,一左一右攔在鳳鸞身前。鳳鸞張口結舌,不顧害羞直盯盯地和郭樸對上眼。
黑黑的眼眸中,全是厭惡和憎恨。鳳鸞張了幾下口,吃吃著才說出來:“這藥,全是為父親求來的,公子,您大人有大量,請您……”
說到這裡,她露出恨不能咬一咬自己舌頭的表情。接下去,又想說當牛做馬的話。這些話,是鳳鸞在家裡想好的,以備有人要借錢時說的。這些話,深深的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可是用在郭樸身上,這就成了諷刺。好似嫁給他,比當牛作馬還要不好。
“請你多多體諒,多多原諒,”鳳鸞沒有辦法,只能再拜了幾拜。拜到第三拜,郭樸冷冰冰開了口:“姑娘,你是拜死人?”
要想挑刺,怎麼都能找出毛病來。行大禮,不也是三拜。他要這麼說,是明擺著挑毛病。
周鳳鸞僵在當地,難堪地對郭樸看著。兩個人眸子相對,郭樸冷得不能再冷,鳳鸞是深深的悲哀。人家,真的是來賠禮的。
蘭枝在房外候著,使勁兒對著房裡側著耳朵聽。見腳步聲響,姑娘失魂落魄走出來,蘭枝忙扶住她,關切地道:“怎麼了?”
長平手捧著東西送出來,還是比較有禮和溫和:“我家公子用不到這些,周姑娘,請您帶回去。”
鳳鸞哽咽一聲:“好。”沒精打采接過東西,一個字也不想說。蘭枝轉接過來,擔心地看著鳳鸞,陪著她走出郭家。
在這裡不敢問,出門上了小轎,蘭枝打算回去再問。轎子行到半路上,一個人走出來攔住轎子。他不說話,只是伸手擋住,用自己的人也擋住。臉上漲得豬肝色,嘴裡囁嚅地道:“我要見鳳鸞。”
蘭枝叉著腰大怒:“毛少掌櫃,我們姑娘不在!”再怒叱一聲:“走開!”見毛元不走,大怒的蘭枝上前雙手用力一推。
轎子裡鳳鸞喝住:“住手!”
☆、第十九章,告密
小轎是僱來的,上面垂有轎簾。毛元剛攔住轎子,鳳鸞在轎子裡就看到是他。鳳鸞不怎麼出門,也還見過毛元幾面。
過年過節時毛家來送禮,毛元過來和鳳鸞也見面也說話。毛家退親事,鳳鸞最受傷害的是名聲和心理。
哪一個女兒無端被人退親事,都是丟人且一直帶著的事情。又是家裡有難的事情被退,明顯著毛家是看到周家翻不了身。
這雙重的傷害,鳳鸞才是最心痛的。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