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們送上熱水請她梳洗,曹氏坐到床上,臘梅過去回話,悄聲原話回過,又問:“少夫人今天喜歡?”
“不是喜歡,是這個人,實在厲害,沒有病的人,都不如他。”曹氏心思還轉在程育康身上,口中告訴臘梅:“七房的三奶奶又打主意,說明年春天的貨物,家裡進大的,她要進小的,不指著賺多少,只求是個幫襯。公子把她駁回去,說這樣不行。”
她對著燭花喃喃:“這個人,倒是大大小小都不放過。”乍一醒神,再問臘梅:“你那樣對他說,表少爺喜不喜歡?”
臘梅快要求她:“少夫人想呢,他能喜歡嗎?明天指不定他一早就走。成親前他不管少夫人的事,現在來說,什麼都晚了。”
曹氏不再言語睡下來,這一夜夢中北風嗚咽,吹不走程育康傷心的面龐。到天明出了一身冷汗,醒過來又覺得身冷炭寒,這樣的情形之下,難免思念程育康溫暖的懷抱,曹氏低低喚過臘梅來:“再去看看他,讓他早走。”
早飯後來見郭樸,又見郭樸面上帶笑,鳳鸞人站在一旁在笑,曹氏羨慕一下,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郭夫人臘月前就忙得從早到晚不見人,除了郭樸她是天天來看,曹氏有兩天都沒有見到她。自己去鋪子裡,尋一個事打發臘梅出來:“我腹中飢餓,只想吃肉炊餅,你知道我的口味,出去找一找。”
管事的旁邊聽到,殷勤地指一條路給臘梅:“從這裡左轉右轉再轉,那一條街上賣吃的多。”臘梅出來暗自一笑,左轉右轉再轉,要轉到十八里鋪去了。她不管,先來看程育康。
店小二見她來,昨天是青布包頭,今天是個美貌少女,在心裡喝一聲彩,見問昨天的官人,忙道:“您老總算來了,客人昨天夜裡發病,我們服侍一夜,到早上水米不進,現在還病得不輕。”
臘梅大驚,幾步並作一步趕過來看,叫一聲苦:“我的少爺,這怎麼是好!”一夜沒有見,程育康面色青紫,額頭髮燙,面頰有兩塊紅,又紅得嚇人,眼光無神,見到臘梅來喃喃道:“你是來給我送終的?”
房中有幾聲哭,又強自壓抑住,店小二勸著臘梅:“這不是哭的時候,姑娘認識他家人,趕快通個信兒的好。”
臘梅從懷裡取出錢給店小二:“麻煩再去請醫生,我這裡有錢。”把店小二打發走,臘梅泣不成聲來看程育康:“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已經這樣了,您把命饒上,要害少夫人一輩子難過。”
“我死以前,求她來送送我,我當惡鬼也不纏她。”程育康只說了這一句,就昏昏暈暈過去。為求隱密,他一個人來,身邊沒有別人,這城裡只有曹氏是他的親人。
臘梅等到醫生過來,把淚水抹乾街上買了東西回來見曹氏。曹氏房中,又坐著幾位親戚,都在說過年的艱難。
好容易等親戚們走,臘梅把話說出來,曹氏嗚咽一聲,嚇得臘梅一步躥到門口去看,回過身驚魂未定:“少夫人,這是要命的事情!”
“我去看看親戚,難道也不行!”曹氏這樣說,回來一半理智。臘梅急道:“表少爺來時,沒有說他是親戚,現在說他是親戚,咱們怎麼解釋?”
曹氏被提醒,左思右想過還是毅然決然:“我一定要去看他!”怎麼看,主僕兩個人都沒轍!有時候主意,不是你是一個女人,你就說有主意就有主意。曹氏也是聰明的,想到下午寸寸煎熬中才有主意。
鋪子裡外面是櫃檯,後面是院子和待大客人的客廳。臘梅又出去一次,再進來故意自言自語道:“這個客人很是怪,說有生意,又一定要讓少夫人去拜他。”
管事的在櫃檯裡寫帳本兒,聽到生意兩個字就猛地起身,急切地道:“什麼人?”臘梅喊他出來對著人流指指點點:“就是那個,哎,走過去了,他攔住我說是大生意,又說要讓少夫人自己去見他,這個人太古怪,不然您去見他,少夫人哪裡能去!”
生意人之中的男女之別都小,郭家的生意又比較大,管事的算是見過不少,和臘梅一起來見曹氏沉吟道:“依我看,或許是有話要說。”
“少夫人還是不去的好,”臘梅又來這樣說,曹氏喝退她,滿面帶笑對管事的道:“你陪我一起去,不是更好。”
備車備轎子,曹氏上車,管事的上轎子,往臘梅說的客棧裡來。到了那巷子裡,卻沒有客棧。臘梅奇怪:“明明說的是這裡?”
曹氏罵她:“蠢丫頭,聽錯了別的也罷,這是生意怎麼能聽錯。”臘梅委屈辯解:“真的是有生意。”
雪地裡曹氏和管事的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