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周忠帶著鳳鸞跟去,來安窺視小院中再無別人,手揣在懷裡,鬼鬼祟祟在院子裡到處看。蘭枝回頭尋他,跟過來悄聲問:“找什麼?”
“水井在哪裡,我要下藥了。”來安笑得好似偷吃一條小魚的老貓,偶然能吃一條,就要開心得不行。
這笑容滿面出自於心,蘭枝掩口輕笑,小聲道:“井是活水,你有多少藥夠用的?”來安愣在當地:“是啊,這可怎麼辦?”
院中寂靜又不能高聲,來安湊到蘭枝耳邊:“怎能讓姑奶奶再受苦,你看這主人的大樣,一定不好說話。”
鼻中一縷幽香,來安心神盪漾沒有把住,嘴唇不小心貼到那耳朵上,蘭枝沒有放在心上,覺得耳朵一暖往後面退一步,白他一眼:“你要是亂來惹人不喜歡,姑奶奶才要受苦。”她不自覺吐露出對鳳鸞的敬佩:“放心吧,姑奶奶很厲害。”
這麼遠的路,她敢來也罷了,還敢把三奶奶麻翻帶來。
外面奴才的擔心,也沒有影響到房中施七嫂多一絲熱情。房門半掩,她推門進入,一燈如豆灑落得無比昏暗。
在自己常坐的椅子上坐下,施七嫂回頭見鳳鸞左顧右盼在打量,冷笑一下:“周掌櫃的,不用多看,我這裡不太亮。”
在她心裡,已經認定鳳鸞是個姑娘。
周忠在房外放燈籠,鳳鸞含笑滿面走進來,度一度座位,想想郭樸說的客位在哪裡,準確的尋到座位坐下,施七嫂露出一絲滿意,客人禮貌具全,主人很是喜歡。
主位與客位,一般人家是不計較。主人的身邊或是下首,就是客位。郭樸無事和鳳鸞左扯一句,右拉一句,拉拉雜雜雪泥鴻爪,鳳鸞因此知道。
面對施七嫂,她漫不經心,鳳鸞是惴惴在心,一步一步不敢怠慢,就差把施七嫂當成菩薩來看。究其原因,誰叫她不懂呢?而且鳳鸞也有自知之明,沒有強著認為自己可以過份的行。
位置坐定,要看主人面色說話,鳳鸞這一抬頭,就詫異的愣住。
房中只有油燈,昏暗暈沉只能照見人看到路。燈下的施七嫂嘴角噙笑,說不出來是笑,又有三分冷靜。
她笑容扯動起來的,何止千條萬條皺紋。人的面上怎能有這許多皺紋,不過是唇角也有,眼角也有,額頭也有,眼底也有,恍惚間是皺紋無數。
“人都會老,只是看我作什麼?”施七嫂對這樣的眼光已經不放在心上,只覺身如飛絮,心如織梭,飛去陳年的往事中。
一道皺紋是一份辛苦,辛苦數十年空無長物,只有這面上無數皺紋。施七嫂輕嘆,還有囊中許多阿堵物。
銀子再好,買不來青春年少。施七嫂死盯著鳳鸞白中有紅的面頰,不是嫉妒也不是羨慕地道:“姑娘好水色。”
周忠在鳳鸞身後陪笑:“七嫂,這是我家姑奶奶。”為怕讓施七嫂誤會鳳鸞為郭家而來,周忠隻字不提郭少夫人這幾個字。
“出門子的姑奶奶?”施七嫂覺得可笑,又盯鳳鸞一眼,房中油燈雖然暗,那面上汗毛金茸茸的,還是沒開臉的人。
鳳鸞好脾氣一笑,不想和施七嫂多說廢話。窗外月色又升一分,鳳鸞只有今晚這數個時辰。她輕啟櫻唇,香檀一點半露幾分貝齒:“七嫂,我遠路而來,誠心請您到我家鋪子。”
“哼,”
“七嫂,我家生意小,斗膽上門相請,你不要笑話,我的心意,是誠的。”鳳鸞裝聽不到嗤笑,黑亮的眸子緊盯著她表露誠意,自顧自說下去。
施七嫂以手掩口,打一個哈欠渾不在意地道:“開什麼條件?”鳳鸞未說前,先吸一口氣,屏氣凝神地道:“您說。”
“可笑,我要你整盤生意,姑奶奶你肯?”施七嫂對著個沒開臉的人,總覺得姑奶奶這稱呼怪怪的。
鳳鸞來前並沒有主意,來以後還是沒有一語中的的好主意。對施七嫂的無禮她壓根兒只說,只是目不轉睛對著施七嫂的嘴唇看,腦子躊躇不語,要整盤的生意?這話怎麼想才是。
身後還有周忠,笑呵呵道:“七嫂,姑奶奶不容易才抽出時間過來相見,這笑話莫說吧。”
“來的人都不容易,都是遠路來的。”施七嫂對老於世道的周忠明顯客氣些,鳳鸞又有了主意,笑靨如花地道:“他們來也是說一樣的話?”
施七嫂噎一下,沒有接話。鳳鸞顰眉,竭力說著自己的優勢:“父親出遠門兒,家裡有母親在,七嫂您去了,會拿您當成自家人來看;我們鋪子小,可是生意以後會做大,您現在汪家多少月銀,我們不敢比,會盡力地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