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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但從謝冷陽眼中,那光隱隱地透著紅色。他一躍而起,手腳都可以活動了,央金的“冰山雪蓮膏〃終於發揮完它的作用了,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自己沒有死,斷鴻鈴的聲音奇妙地阻止了撲食的禿鷲,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

頭頂上的禿鷲已經吃飽,它們心滿意足地盤旋在空中。謝冷陽突然抬頭,對天長嘯一聲,抓起地上的無名劍,只見劍如長虹,橫貫半邊天空。剎那間劍氣吞吐如龍,如虛似幻,竟齊齊劃出先前笛威辛亢由《六法》悟出的五形招式,只是以劍代刀,更加悲壯恢弘。猛地劍橫當空,頭頂一片濃血如雨一般潑灑下來,一道道的黑影轟然栽下,那啄食了的禿鷲竟然沒有一隻逃過,全部中劍落下。

風更大了,從谷底逆貫而上。謝冷陽就站在這風中,用餘光斜視著這些禿鷲的屍體一具具掉入谷底,淚水奪眶而出,跪倒在卓瑪光亮潔淨的白骨前。他捧住她美麗的頭顱,迎著風吻了下去……

聖山的小峰上豎起一座不起眼的小碑。這碑下的墳中埋著卓瑪的香骨,埋著卓瑪的轉經筒,卓瑪的美麗,卓瑪的善良,卓瑪的祈禱,卓瑪的祝福,還有卓瑪的動聽的歌聲……情歌……謝冷陽憂鬱的眸子中映的不是劍,而是卓瑪——卓瑪永遠的身影。

“你不走了麼?〃秦杏子換下了血紅的衣服,她知道謝冷陽現在看到紅色就會心痛。

謝冷陽搖了搖頭,“我陪她。我答應過讓她看我舞劍。〃

秦杏子沉默了。一向快樂的自己,此時卻想不出一句可以讓大家開心一點的話,她想笑一笑,好叫這告別不會沉靜得如同天葬臺的深谷一般。但是她動了動嘴角,卻只舔到從臉頰滾落的苦澀的淚珠。

倒是謝冷陽笑了一笑,“央金剩下的‘冰山雪蓮膏’,血月,服了麼?〃

血月輕輕點了一下頭。

謝冷陽見血月點了頭,這才放心舒口氣,將唯一一件沒有埋下的卓瑪的遺物擱在了血月手上——斷鴻鈴,“把鈴鐺拿去,回聖堡將另兩隻鈴也弄到,千萬不要落在薛雲手中。薛雲、繆文白負重傷,相信就算趕回聖堡也不會有你們快的。〃

血月將鈴收好,依舊冷靜地點了點頭。

秦杏子低頭看一下謝冷陽的劍,那劍曾劈死了不少藏民心中神聖的鷹,只怕謝冷陽留在此地會很危險吧?想罷遲疑道,“要不,還是一起走吧?〃

謝冷陽盤膝輕輕坐在了卓瑪的墳前,扶著那碑石道,“不走,我永遠留在察隅曲陪卓瑪。〃他頓了頓,從懷中抽出那隻笛威辛亢的骨笛——“罡洞〃,遞給秦杏子道,“你沒有血杏子了,就先拿這個做兵器吧?〃

秦杏子皺了皺眉頭,接過這隻白磷磷的骨笛,小心地插到腰間。心中還是有些發毛,她勉強朝謝冷陽笑了一笑,道了這一聲謝,然後她躊躇地看一下身邊的血月和若葉花飛雪,他們亦在風中凝望著謝冷陽,遲遲不肯邁步。

謝冷陽嘆了口氣,“你們該走了。〃

風捲著高山上的塵土,一層一層,彷彿在催促著,拍打著。秦杏子低頭,不敢再看謝冷陽憂鬱的面容,他這一生都再離不開憂鬱和悲哀了罷,命運為什麼是這樣的呢?“那麼,我們還會後會有期麼?〃

謝冷陽乾脆地點點頭,“會的,會的!〃他又笑了一笑,但其中卻是分明的苦澀與辛酸。

秦杏子三人終於轉身,突聞空中一陣猛烈的風聲。秦杏子霍然抬首,卻見一道黑影風似地掠下,直逼卓瑪的石碑……謝冷陽“錚〃的抽出長劍,迎風一斬,劃斷虛空。“六法〃劍第五形“幻身”驟出,當即就要將那黑影粉碎,誰知劍尖才閃,近了卻見是卓瑪的那隻叫做諾布的黑鷹,立刻一縮手收了劍勢,而那鷹卻生生地朝石碑上撞去。血月猛地飛身躍起,探手攔那黑鷹,只覺得一陣烈風撲面,手中確實抓住了什麼。秦杏子一聲驚叫,“噗〃的一下,那黑鷹終究還是撞在了石碑上,鮮血噴了秦杏子和謝冷陽一身。霎時這泛著清光的石碑又變成了慘淡的紅色。而血月手中抓住的,只是黑鷹尾上的一根羽毛。

這鷹,也為了主人而去了。秦杏子心下一酸,看見謝冷陽眼中隱隱的淚光,趕忙回了頭,踏著硌腳的沙石匆匆向遠處走去,“謝大哥,後會有期!〃血月和若葉花飛雪的腳步跟了上來。但是她沒有聽見謝冷陽的回答,是不是他不敢再一次做出這後會“有期〃的承諾?

風兒沙沙,卷我愁思入天涯。

聲兒沙沙,曾許聖山是我家。

頭抵著碑石,背枕著黃沙,

更哪堪閒暇,去尋那花前月下?

第三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