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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之人是與他同年又十分信任的馮某人,那便不同了。

這也可以解釋,為何這“風疾”在揚州府沒有犯,卻在京口驛站裡犯了。因為這茶本就是到了京口才到了王兵曹手中。

我想不明白的是,既然是同年好友,馮某為何要殺死王兵曹?按照道理說,他殺人之後肯定害怕追查,又為何不趁職務之便,將事情擺平,反而留下這麼多的漏洞讓後人追查?這也是整個案件中,我想不通透的地方——明明是他害了王兵曹,為何故意偷減了複審程式,又在王大人鼻腔內留下這釘子,他到底有什麼用意。

難道去年案發的時候他就猜到了,這個案子將來勢必會有人追查?按照古代的法醫技術,時隔這麼久在開棺,發現鼻腔中的鐵釘,肯定會認為這便是致死之因。此時他再說出來是他為了替好友雪冤而故佈疑陣,想必無論他指控誰,對方都會相信他所言吧!尤其是噹噹日在房中的三人之中,已有兩人已經過世,那麼他這個唯一的證人,就變得格外珍貴了。

而他之前的總總佈局,就使得他可以有機會,近距離地觀察這件案子的偵破工作,掌握案件的進展。

這個計劃原本是完美無缺的,他唯一不曾預料到的,應該就是我這個穿越人掌握了超越這個時代的技術,可以查清他不欲為他人所知的種種。即便如此,睿王是如何知道他才是兇手的呢?那日他與程潛在審問馮某人的時候,肯定出現了我不知道的疑點。再聯想到揚州弊案,這個馮大人與揚州方面,到底又是何等關係?如果是同路人,為何他會將所有的證據導向不利於揚州方面的方向?如果不是同路人,他的動機又是什麼?

無論如何,這其中應該是隱藏著我不該去碰觸,也避之唯恐不及的內幕。

可是在這一切之後,還是有可是——他終究知道了,卻眼看著傷痛在那個家庭蔓延,始終不肯據實相告。

我垂下眼簾,任憑似曾相識的痛,在心底蔓延。沒有受過這種傷的人如何知道,有的時候,如果不能有個結束,便永遠不能釋懷。就像16歲那年,看到血泊之中父母的我,就像現在的小正太。而這個家庭又要等多久,才能等到這個真正的結束?

我的眼前,王兵曹老母親那花白的頭髮與祖父母的蒼老面容連成了一片,她又到底有沒有那份幸運,看到他兒子冤屈昭雪的一天?耳朵裡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嗡嗡作響,從腦漿到眼睛都開始發燒。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地抬起頭:

“便如殿下所言,總有一日又是何日?”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王兵曹已死不能復生——”

原來如此嗎?我心中犯冷:“是以殿下心懷仁慈,使王家生者得益,死者得慰嗎?”

我知道我不該這麼說,但是我實在忍不住。這空氣之中彷彿也飄著血腥味,如蛆附骨,讓我無法呼吸。

“你在嘲笑本王嗎?” 他的聲音略微上揚。戰場上殺伐決斷養成的那份霸氣,一直在被經心地收藏在絕美的外表下,正翻滾著探出頭來。

這也那怪,從出生到現在,只怕他都不成被人這樣冷嘲熱諷地頂撞過吧!我居然成了第一個撩虎鬚的狂徒,我心中自嘲,我終究還是不夠成熟,這塊不能觸碰的傷口,也許會是我永遠的死穴吧。

我冷冷一笑,垂下頭,擺出恭謹的姿態:“臣如何膽敢對殿下不敬!殿下求仁得仁,臣不勝感佩!只是翔之不過微末小吏,只看得見眼前的職守,如何想得到十年之事?殿下對臣曉以春秋大義,豈非對牛彈琴!”

“我若一定要留下翔之呢?”他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我沒有抬頭,卻本能地感覺到那種如芒在背的壓迫感。看來今天他是沒打算善了。

“殿下以親王之尊代天巡守,經略淮南,自然高高在上。然鳳君雖是七品小吏,卻份屬江南道。殿下欲留臣在此,還請先循《碧落會典》,將林刺史大人的手令賜下,臣自然遵從。”我大膽地直視著他的雙眼,乾脆地撇清。

“你!”他雙眸中的凜冽淬成了一把利劍,就那樣懸在我的頭頂。好似只要我稍微退縮,便會雷霆萬鈞地劈下,屍骨無存。

不愧是碧落戰神,這份唯我獨尊的霸道,果真名不虛傳。如果今天在這裡與他分庭抗禮的不是我,那便更好了。只可惜,他有他的家國天下,我有我的擇善固執,到現在為止,還是學不會在原則問題上讓一步。

雖然我明明知道這樣與他相左,對我有百害而無一益。可是當我的倔強與他的驕傲相爭,我卻無論如何也不願放棄本來的我,那不願意被這森嚴的等級差序淹沒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