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裡的那些人之一的話,當然知道皇家的規矩,偽造一張帶著香味兒的帖子也不是什麼難事,只不過皇家特製的紙墨所含香味兒可以經久不失,而偽造紙墨中的香味兒估計頂多支援個三五天便會漸漸消散。之所以兇手給邢總管的飛鴿傳書上沒有香味兒,是因為他料到假冒王爺一事最遲今午便會被揭穿,沒必要再行偽造。而至於那帖子上的小印嘛,”說至此處他忽然哧地一笑,“咱們那位慘遭冒充的王爺原是個閒散王爺,手中沒有實權,向來不問朝政,每日只知遊山玩水、吟詩作賦,還給自己弄了個酸掉牙的別號,叫什麼……無憂公子?……歡喜公子?嘶……什麼來著……”說著用扇子敲敲自己頭,“啊,是了,‘逍遙公子’——酸得人起雞皮疙瘩。因這次宴請屬於私人小宴,這位王爺便未在請帖上用正式印章,而用了他自己刻的‘逍遙公子’的普通小印,這印只要是對王爺略有了解之人都可仿製。”
“還有一點疑問,”我接著他的話尾道,“在這孤島上建別苑,究竟是兇手自己出資所建的呢,還是借了那位王爺的地方呢?”
“但凡在本城範圍內大興土木建房造屋的,皆須在府衙備案,而這座別苑也確在王爺名下,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是剛好建成的日子。可見兇手對王爺這邊的舉動倒是十分清楚——膽子大,有謀算,懂得反偵察,手段狠辣殘忍,這便是我們要面對的對手。”楚龍吟用手指撓了撓挺直的鼻翼,“只是這兇手若在那幾位官員之中,動機卻又是什麼呢?”
是啊,動機是什麼呢?作案動機是推理偵察中最為重要的要素之一,而無差別殺人案件一般都是兇手喪心病狂或出於滿足自己變態的心理或出於憤世嫉俗之心,可若這樣的兇手是個當官的,他為何之前一直按兵不動,偏偏要這個時候開始殺人呢?
兩個人正沉思著,便見邢管家敲門進來,向楚龍吟稟道:“大人,小的帶人將所有大人的房間全都檢查過了,並未發現沾有血跡的任何東西。”
“你且去問問伙房,可有丟失的刀或斧這類的利器沒有。”楚龍吟道。
邢管家領命而去,很快便回來覆命說不曾丟失任何利器。可見那兇手是自備了兇器來的,隨便藏在哪個假山洞裡或石頭下面都完全可以避得過搜查,畢竟現在島上沒有專業的衙差,僅憑楚龍吟一個人也不可能搜遍全島每一個角落,而其它的下人們又不懂得如何搜查,兇手很容易隱藏兇器並且反覆使用。
同楚龍吟回到前廳,卻見那位五大三粗的魏大人正揪著邢總管的衣領逼問王爺為何還不抵島,邢總管沒有楚龍吟的命令不敢亂說,只好唯唯諾諾一個勁兒求饒。楚龍吟便將有人假冒王爺之命將眾人騙至島上之事說了,卻並未提及兇手就在這些人中間。——在座的都是官,誰也不傻,只需稍稍琢磨琢磨楚龍吟的話便能明白這其中玄機。話卻不好明著說,搞不好哪個多心的人指責楚龍吟誣陷朝廷命官鬧了開來,反而會使兇手多了離間眾人的機會,從而能製造出更多的殺人時機。
眾人聽聞自己是被騙來島上的自然是吃驚不小,那魏大人氣得將茶盅子摜到地上,叫道:“定是那殺了白大人的兇手乾的!他將白大人殺死,又把我們困在這島上,自己撐了船逃之夭夭,想讓我們活活餓死!”
楚龍吟眼裡閃過一絲好笑,臉上卻嚴肅正經地道:“魏大人稍安,餓死我們倒是不會,想來島上食物還是足夠我們這些人撐上個兩三天的,而若我們兩三天內回不去的話,各府上的人也會派人去王爺府上詢問,到時便會知道我們是被人騙到了島上,很快便有船過來接我們的。”
這魏大人鼻子裡重重哼了一聲,瞪向楚龍吟道:“楚大人,此事絕不能善了!兇手如此戲弄朝廷命官,簡直就是我等的奇恥大辱!待回到岸上後還請大人儘快查明此案才是!”說著便惱火地一拂袖欲先離去。
楚龍吟一伸臂將他攔下,道:“魏大人哪裡去?”
“回房啊!還能去哪裡?!”魏大人十分沒好氣。
楚龍吟垂著眼皮兒想了一下,放下胳膊,道:“鑑於此島上並不安全,魏大人行動最好帶上隨從,切勿落單。晚上休息時也最好有長隨在身邊守著,還請謹記。”
要想攔著這夥人不單獨行動是不可能的,總不能大家不眠不休聚在這廳裡坐上個三天三夜吧?這對當官之人來說是件極為丟臉面的事兒,就好像他們是貪生怕死之輩一般——古人可比今人愛面子得多,這種事一旦傳出去,他們只怕都不好做人了。這也是楚龍吟沒有硬攔這位魏大人的原因,就是硬攔只怕也攔不住。
魏大人又是一聲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