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街玉蘭巷離衙門不算近,走了大半天才到,見大門口是先一批抵達現場進行探察的捕快,已將整個胡府封了起來,任何人不得進出。
楚龍吟下了轎後直奔案發現場,卻是在後花園中一處石屋之內。
胡家的人在石屋外面站著,個個臉色蒼白身體發顫,先向楚龍吟行過禮,便有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上前來道:“大、大人,小的是胡澤夫的胞弟胡澤人,家兄他如此慘死,還望大人給我們一家做主!”
楚龍吟揮了揮手,道:“這個不必你說本府也會秉公決斷。且先將這石屋門開啟,讓仵作進去驗屍。”
胡澤人卻面露難色,道:“大人……不是不開門,是、是開不了門。家兄從裡面將門上了閂,縱是有鑰匙也沒有辦法從外面開啟門。”
“咦?”楚龍吟揚起了眉毛,“你們進不了這屋子又是如何得知胡大人死在裡面了呢?”
胡澤人哀嘆了一聲,道:“請大人隨小的到那邊一看便知。”
這石屋原是建於地面之下的,有一道石階通下去直達石屋唯一的一扇鐵門外。石屋的房頂高出地面半米多,並排開了幾扇大小相等、沒有窗扇的小天窗。胡澤人便領著我們來至這扇小天窗前,向裡一指,一句話也沒說。
就著從天窗灑進去的光線,石屋裡的一切盡覽無餘——如果不是因為從胡家人的面色和表情中隱約察覺到了幾絲端倪而有了些心理準備,只怕這一眼過去我就要驚叫出聲了——卻見滿目的鮮血沾遍了牆壁與地板,而死者胡澤夫的屍體——確切的說,是屍塊,零七碎八地灑落在屋子的各個角落裡,一顆死不瞑目的頭顱正對著天窗的方向,張著嘴,慘白的眼仁似在訴說著他的慘死之冤。
子衿在我的身旁驚叫一聲昏了過去,我連忙伸手抱住他,免他磕在地上。面對如此血腥慘狀沒有人能面不改色,楚鳳簫帶著震驚地轉過臉來看我,卻因我的鎮定自若而愣了一愣。
這當然不是我炫耀在那一世時至少見過類似死狀的屍體不下十次的時候,我連拉帶拖地把子衿放到了旁邊的一棵梧桐樹下,幾個亦被屍體慘狀嚇得臉色煞白的衙役也正在那裡休息。給子衿掐了半天的人中才將他弄醒,臉上驚懼未散,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先在這裡緩緩,然後我自己回到石屋的天窗前——楚鳳簫一直目不轉睛地望著我,讓我以為他有話要對我說,便走過去挑眉問他:“怎麼了?”
楚鳳簫動了動唇角,偏開臉去,什麼也沒說。
“是誰發現的屍體?”楚龍吟也被胡澤夫的死狀弄得皺起了眉,問向背著身不忍看自己哥哥屍體的胡澤人。
“回大人,是敝府下人發現的。”胡澤人忙轉過來躬著身道,“因聞到了這石屋裡的血腥味兒,一看之下發現是家兄……便跑去通報了小民。”
楚龍吟點了下頭,道:“你趕至此處時,屋內情形便是如此麼?”
“是的,小民受驚匪淺,略略緩了緩神兒後便著人立即前去報案。因無法進得這石屋,只好在此等大人前來。”胡澤人臉上雖驚懼未減,回答起話來倒也條理分明。
楚龍吟低頭檢查這天窗,楚鳳簫便同他打了個招呼,繞到前邊去檢查那唯一的鐵門。便見這天窗不過是在石屋的牆壁上挖出來的四四方方的窗洞,寬窄只能伸進個腦袋去,別說大人了,連三歲小孩也不可能從這窗戶裡鑽進屋去。而從視窗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這石屋的門從裡面上了閂,也就是說——這是一件殺人分屍的密室奇案!
楚鳳簫的調查結果是,石屋的那扇唯一的鐵門確實從裡面被閂住了,由外面根本無法入內。
這下子想要進屋驗屍都成了問題,黑衣森森的莊先生挎著箱子戳在太陽地裡化身為木。
如今只好把天窗砸開著人翻進屋去把門開啟,由於這石屋壁相當的厚,不能豎著砸,只能把這一排幾扇窗砸通了讓人趴著進去。
於是叫來衙役們拎上大錘,乒乒乓乓地一通敲打,果然砸通了三扇窗,好歹能讓人豎著爬進去了。然而又出現了一個問題:這窗的寬度夠了,高度卻不夠,再瘦的捕快也只能進到胸的位置就卡住了。大家於是四下裡張望著找合適的人選,先是瞄中了比我還略瘦些的子衿,七拉八扯地把他揪到了天窗前,子衿才向裡看了一眼,就又白著臉昏了過去。楚龍吟目光“啁”地瞟到了我的身上,大手一伸蓋上我的頭頂,湊過臉來低聲道:“小情兒可能勝任?”
不能勝任……也得任一下。眼下除了我實在是沒有別人再生得這副能鑽天窗的好身材了,我估摸著我這輩子能用到自己身材的機會也就僅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