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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所按照的“東西”是理想性質的,所以推出的結論,不是一個簡單的“是”,只是或然性極大(允許我說,其實這個或然性還是未曾驗證的)的能夠。

4、所以,用平易的、笨的、人間世的、經驗的語句來分析恩格斯的話的意思,似乎可以說成下列二節話:

甲、按經驗歸納,人所掌握的真理,從來都是,今後也將幾近於完全是,相對的。

乙、但是這太缺乏想象力了。人是萬物之靈,就人類總體,及其所要達到的歷史終極目的來說,人能夠掌握絕對真理。

5、人要有想象力,那千真萬確的是對的。沒有想象力,我們年輕時哪裡會有革命?還不是庸庸碌碌做一個小市民?不過,當我們經歷多一點,年紀大一點,詩意逐步轉為散文說理的時候,就得分析分析想象力了。

我轉到這樣冷靜的分析的時候,曾經十分痛苦,曾經像托爾斯泰所寫的列文那樣,為我的無信仰而無所憑依。

現在,這個危機已經克服了。

首先,我不再有恩格斯所說過的,他們對黑格爾,也對過去信仰過的一切東西的敬畏之念了。我老老實實得出結論,所謂按人的本性、使命、可能和歷史終極目的的絕對真理論,來自基督教。所謂按人的思維的本性、使命、可能和歷史終極目的的絕對真理論,來自為基督教製造出來的哲學體系,黑格爾體系。

我也痛苦地感到,人如果從這種想象力出發,固然可以完成歷史的奇蹟,卻不能解決“娜拉出走以後怎樣”的問題。

“娜拉出走以後怎樣”,只能經驗主義地解決。

6、當我對哲學問題和現實問題繼續進行一些探索的時候,我發現,理想主義並不是基督教和黑格爾的專利品。倡導“知識就是力量”的培根,亦即被恩格斯痛罵的歸納法的大師,是近代實驗科學的先知。至少,在他的書中,他說,他倡導實驗科學,是為了關懷人,關懷人的幸福。這個效果,我們看見了。我想,應該承認,他的效果,並不亞於馬克思主義在歷史上的功績。

我還發現,當我愈來愈走向經驗主義的時候,我面對的是,把理想主義庸俗化了的教條主義。我面對它所須的勇氣,說得再少,也不亞於我年輕時走上革命道路所需的勇氣。這樣,我曾經有過的,失卻信仰的思想危機也就過去了。

我還發現,甚至理想主義也可以歸到經驗主義裡面去。胡適的“少談主義,多談問題”可以歸結為缺少理想主義,其實,也可以歸結為,他迴避當時歷史所面臨的根本問題,只敢搞枝節。而就他後來的參加“低調俱樂部”,以及他發表過的一些對中國文化的主張來看,他是認為,可以讓日本打進來,然後像同化滿洲人那樣同化他們。這隻能說可恥!我們那時候起來幹,那是目標弄準了。(順便說說,最近看一本西方的經濟學文摘,西方的教授們,也有尖銳地指出,現在許多不發達的國家需要的是內部的革命,外援不足以解決他們的經濟發展問題。)

而且歷史經驗也昭告我們,每當大革命時期,飄揚的旗幟是不可少的。所以,理想主義雖然不科學,它起作用,卻是科學的。

7、最後還想說一點。

“真理是相對的”。

這在邏輯上叫做判斷。現在邏輯學,承認判斷總是處於經驗的概括。經驗的概括,總只有或然的性質,而不是絕對肯定的。

不過,古典的即亞里士多德的邏輯學,認為判斷是,把一種性質賦予判斷中的主詞。判斷,是形成概念的途徑。概念,他們模糊地承認,那是處於歸納法的概括;不過,他們總不免賦予概念一種神秘的性質,即:

概念雖然來自事物,可是一旦形成概念,概念的品格就高於各個具體事物了。

既然如此,他們就不免把“絕對”的意義賦予判斷,認為一切判斷,都有絕對的性質。

列寧說,你說“真理是相對的”,這就是把相對絕對化了,你至少承認“真理是相對的”這一判斷是絕對真理,其根源來自:判斷的絕對化。

所以,請你注意,我在第2節中,力求避免這個判斷絕對化。實際上,任何判斷(除了純邏輯的;太繁瑣了,不談它了吧)都不能是絕對的。

說“真理是絕對的”或“能夠是絕對的”這個判斷難於成立,並不是因為它絕對化了。而是說,它沒有得到過任何經驗的證實。

8、關於“進步”的爭論,我可以讓步為:“從歷史經驗來說,民主是不斷和進步相聯絡著的。以過去推未來,我猜測,我相信,事情極大可能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