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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打退侵略,不能不破壞資本主義秩序。按照他的邏輯,革命的唯一可能的結果是拿破崙主義——用拿破崙法典來維持市民社會的生產關係,用徹底的獨裁和對外的軍事光榮,既壓住資產階級又壓住無產階級,使兩者都為帝國效勞,而不使兩者發生激烈的衝突。邏輯上唯一可能的結論是拿破崙主義,他只能為拿破崙清道。但是,《93年》(雨果著)卻是馬克思——列寧的無產階級專政的原型。

1870年,成功的可能性更微乎其微。姑且假定,公社打敗了梯也爾,俾斯麥能聽任法國成為公社的法國,像《法蘭西內戰》所描繪的那樣嗎?而且,公社內部並沒有產生出堅強的領導中心(你對這一點是看透了的),這種領導中心,唯有在1870年以後又過了40年,馬克思主義取得了工會的領導權,並且為一大批最有毅力的知識分子在理論上所真正掌握了的時候,才能形成。

此外,公社對鎮壓反革命和進攻凡爾賽的軟弱,是和1793年遺留下來的影響有關的。1793年在歐洲留下來的影響,最深刻的是它們的恐怖主義。要知道,馬迪厄的稱頌羅伯斯比爾的《大革命史》,是20世紀的產物。直到西方文明傳到中國的時候,法國大革命在一般人中印象最深刻的名言,是羅蘭夫人的“自由,自由,多少罪惡假汝之名以行之”。這種對恐怖主義的強烈的反應,是巴黎公社較弱的原因。

正是巴黎公社的失敗,正是白色恐怖的無比殘暴,這才在後代“要革命的人們”中間留下了這樣一個無可辯駁的命題:“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人民的殘暴。”現在,1917年有了充分的條件了:革命的專政,粉碎一切反革命的抵抗,革命的恐怖就是人道主義等等。1917年的革命勝利了,而以上這些命題,到這次文化大革命,依然還是有力的鼓動口號。

1917—1967年,整整50年。歷史永遠在提出新問題。這50年提出了以下這些問題。

1、革命取得勝利的途徑找到了,勝利了,可是,“娜拉走後怎樣?”

2、1789年、1870年、1917年,這一股潮流,走了它自己的路,可是還有另一股潮流,兩股潮流在交叉嗎?怎樣交叉?它們的成果可以比較嗎?前景如何?

3、1789年、1870年、1917年,設定了一個終極目的。要不要從頭思考一下這個終極目的?

關於第一個問題,說過很多了,暫時不補充了,待你批駁後再說。

關於第二個問題,晚近的材料有不少可以深思的。準備多說幾句。

毫無疑問,資本主義這股潮流,沒有限於英、美,它把法國、北歐、西歐、日本等等都包括進去了。它有過極其殘暴的表現:殖民主義、分割世界、帝國主義,它曾經想撲滅1917年的革命,它打了朝鮮戰爭和越南戰爭等等。在英國,1870年以後直到第二次大戰為止,確實有過盛大的海外投資,把國內的經濟發展都耽誤了等等。

可是,它也有另外一種經常在活躍著的因素:自由和民主的傳統。因此,在帝國主義時期,有過霍布森(John Aileinson Hobson)(他寫的《帝國主義論》,是列寧的《帝國主義論》的原本)、維布倫(Veblen)等等直言不諱的批評家;大英帝國的倫敦,庇護了馬克思和他的“國際”。它還在它的內部發展起來了職工運動。這種職工運動固然把工黨,甚至本來是馬克思的社會民主黨吸收到它的體系裡面去,成為它的機體的一部分,然而也發展了一種“民主福利國家”。我最近涉獵了一些西方經濟學的文獻,有幾件事很可注意。美國的利息、股利、地租等不勞而獲的收入,1914年是1945年的兩倍。工資在國民收入(個人收入)中所佔的份額,戰後的20年中從60%上升到82%,他們的知識分子,現在正在強烈地鼓吹平等主義等等。至於另外一些事情,從西方新聞中可以獲悉的,則有西方的軍備支出,愈來愈受到國內福利支出的壓力而不易擴張。相反,蘇聯的國民收入則有40%用於軍備;軍備競賽的主動權,現在竟已操在蘇聯手裡。又在那裡,像薩哈羅夫這樣的人正在受到政治的威脅——這可以說是因為他的自由主義幫了帝國主義的忙嗎?

這樣看起來,100多年的歷史,證明兩股潮流在交叉。1917年的革命無疑對資本主義形成一股強大的衝擊力量,沒有這種衝擊,西方的資本主義不見得會從帝國主義的道路上退回來,不見得會在其內部產生一股民主福利國家的潮流,至少,這股潮流不會強大到目前那種正在緩慢地改變資本主義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