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打了個滾,警惕地拔出了刀。
謝非是一擊不中也不追擊,徑自走到慕枕流的身邊,連人帶毯子地抱進懷中。
慕枕流睜開眼睛看他,清醒得好似沒睡過。
謝非是親了親他的眼睛:“明天還要趕路,睡吧。”
慕枕流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還來?”
“為什麼不來?”
慕枕流道:“唐馳洲要殺我,他是方橫斜的人。”
謝非是笑著摸摸他的頭:“你怕什麼?你是謝非是的人。”
慕枕流道:“你為何來平波城?”
謝非是道:“為了你。”
慕枕流閉上眼睛,似乎不想與他說下去。
謝非是恨恨地咬著他的臉,逼得慕枕流不得不睜開眼睛。謝非是滿意地看著他的臉上的齒痕,道:“第一次見到你,是在京師的白虎街。那時候你和高邈一起從一家古玩店出來。”
慕枕流側頭想了想道:“他赴京趕考,恩師不同意,他就偷跑出來。後來恩師大發雷霆,廣甫兄就想在京師買件禮物哄他開心。”
謝非是惱怒地輕咬著他的耳垂道:“不許你叫得這麼親密!”
慕枕流沒做聲。
謝非是又道:“那天,我和師弟就在對面的酒樓上。師弟說,你對高邈有情。”
慕枕流愣住。他實在沒想到,自己對高邈的感情被發現,不過因為方橫斜看了一眼!
謝非是道:“師弟看人一向奇準,他說你對他有……哼哼,那就真的哼哼!”他咬著慕枕流的耳垂不放。
慕枕流道:“那時候你便討厭我?”
謝非是道:“我好端端地討厭你做什麼?要討厭也是討厭你那個說一套做一套,口蜜腹劍,忘恩負義的廣甫兄!”
慕枕流道:“那你為何找上我?”
謝非是道:“師弟讓我留在西南一帶打探訊息,順便幫幫……當地的百姓,我聽說你要來,就順便抓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打探的訊息。”
慕枕流想,順便幫幫的後面一定不是當地百姓,十之八|九是唐馳洲。
謝非是道:“後來唐馳洲說俞東海有動靜,讓我去平波城壓制俞夫人。正好你也要去平波城,我便跟著你走。”
慕枕流道:“一路跟回軍器局?”
謝非是溫柔地笑了笑:“是一見鍾情。”
慕枕流垂下眼眸,並不相信。
喜不喜歡一個人,嘴巴會說謊,肢體會欺騙,眼睛卻不會。初入平波城的謝非是,眼睛裡並沒有情意。那些,是後來才出現的。這也是他願意相信謝非是喜歡自己的原因之一,因為後來回想起來,他不得不承認,很多時候謝非是望向自己的眼神,並不是鄙視和疏離,而是不知所措的暴躁與壓抑。就像一個初入情場的毛頭小子不知道該怎麼接近自己喜歡的人,表達自己澎湃又彆扭的心情。
謝非是見狀不由有些懊惱和氣悶。一見鍾情的確言過其實。其實是難得遇見一個與方橫斜一般,不會為他的脾氣而驚慌失措或大驚小怪的人,難免有些懷念,才會忍不住留下來。但後來的確是喜歡,非常喜歡,喜歡得不能再喜歡,以至於留著留著便再也離不開。可是慕枕流的表情彷彿是連……他的那些喜歡也厭棄了。
慕枕流低聲道:“不是為了守護軍器局錯綜複雜的內情嗎?”
謝非是報復性地縮了縮胳膊,又咬了口他的面頰:“我不是唐馳洲的手下!就算是師弟求我做事,也要憑我高興才行!”
慕枕流微微抬眸。
“你還不信我?”謝非是抿了抿嘴唇,突然就軟下來,可憐巴巴地說,“為了你,我與唐馳洲翻臉,與景遲交惡,師弟怕也是不待見我了,就這樣,你還要拋下我嗎?”
這時候倒有幾分戴寶貝的樣子。
慕枕流忍不住別開頭。
謝非是沉默了會兒道:“我與師弟從小一起長大,他的師父便是我爹。但是小時候,他更像是我爹的兒子,我像是路邊撿來的小雜種。剛開始,我特別恨他,恨他搶走了我爹的關愛,於是拼命練武,要勝過他!因為我發現,只有我武功比他練得好的時候,我爹才會施捨一個眼神給我。”
“很長一段時間,我武功的進展都比他好,我爹一開始對我還很溫柔,但後來,又恢復了原先的冷漠,而師弟身上卻漸漸有了傷。有一天,我按捺不住,偷偷跑去看師弟練武,卻看到我爹拿著藤條抽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