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孤兒院的接班人。
我們在紛亂的校園中看到了已經是一個小夥子的張軍龍。他活躍健康,甚至英氣勃勃。他知道人們傳說中的事情,可是,他無法承諾。
“我還在上學。以後的事,我不知道。”
孤兒院(4)
214個孩子,還有王家玉,究竟該有怎樣的結局?有人說,王家玉精神可嘉,但個人無法承擔整個社會的道義與良心。“超能力”的愛心,往往造成不可收拾的殘局。
又有人說:沒有王家玉,無家可歸的孩子依然存在,只不過大家視而不見。挑起整個社會道義與良知的王家玉,理應得到社會更多的幫助。
自始至終;王家玉沒有權衡。所有流浪著的孩子,都讓他心有不忍。
我在河的這邊,王家玉站在河對岸孤兒學校的門口,左手扶著傷痛的腰,右手朝我揮著。一幫孩子簇擁在他的身後,一樣地,拼命朝我揮手。
一條河,像一條鴻溝,隔著他們與我們。他們,成為鮮為人知的一群。他們的內心,他們的生活,他們的未來,全被隔在了河的另一岸。走出來,是他們全部的夢想。
車子啟動。一轉眼,河對岸的那一群,陡然消失在校舍的拐角。
宏雅的微笑(1)
在電視上,慈善組織舉辦一個晚會。我看到魏宏雅,一個患了白血病的年輕女孩。她在向黑壓壓的人群鞠躬,她的臉上帶著笑容,慌亂而且膽怯。我心裡一陣刺痛。想去看她。
1999年2月12日,農曆臘月二十七,從中華門乘車到江寧,再坐馬自達到銅山鎮。魏宏雅的家是一間簡樸乾淨的平房。幾乎看不出生病的樣子,她快樂地和我說話,她帶我去看她們的小鎮,她給我看她一櫃子的書。
“等過了元宵節,送小雅去醫院了,再打聽有沒人要這房子。”
她父親和我站在巷子口說著話,帽子拿在手上,一頭銀白的頭髮,腰微微有些弓。宏雅站在巷子另一端的自家門口,遠遠地望著我們。陽光從巷子口斜斜地照下來,照在她的臉上。看到我在看她,她又甜甜地笑起來,朝我揮手。
回到南京,連續一個星期,我心裡沉甸甸的,放不下她。
1999年2月21日,大年初六。我又來了,看她,送書給她。她穿著一件紅棉衣,像一束火苗燃燒在冬日的陽光裡,生動鮮活。這撲面而來的勃勃生機與時刻覬覦著的死亡的陰冷,形成一種強烈的反差,刺得人心裡發痛。
在偏僻簡陋的小鎮上,她快樂地走著,不時用甜甜的嗓音和街上的叔叔伯伯阿姨們打著招呼。在一個胖胖的孩子面前,她停下來,抱起孩子,把吻印在孩子紅紅的臉蛋上。她告訴我,鎮上有了第一家歌舞廳,春節,爸媽終於同意讓表哥帶著她見識了一下;她還說,知道她愛讀書,有好多朋友借書給她,《巴黎聖母院》看不下去,一大段一大段地描寫著巴黎的建築,煩死了。她說她喜歡《簡愛》,可是隻讀了一半,媽媽不讓讀,說不是好書,就還了。她現在仍然是一個乖乖女。她說母親還是不讓她出去亂跑,以前是想讓她在家看書學習,現在是怕外面細菌太多。她笑著:“其實我也不愛出來玩,在家看書就最開心了。”她寫了許多小短文,挑了些給我看,還有一些,她悄悄地藏了起來。
這個女孩和所有幸福的美麗女孩沒什麼兩樣。一樣的愛笑,一樣的愛美,她的嘴唇上塗著淡淡的口紅。
坐在鎮門口的大草坪上,我們聊天。
“當事者總是最後一個知道壞訊息。”宏雅說,“那天,從父親的包裡掉出幾張皺巴巴的紙,是傳單。求人可憐求人幫助的。我得了白血病,所有的人瞞了我三個月。治好白血病要花幾十萬,更沒人告訴我這個。我的大腦裡一片空白,我面無表情,然而心裡在掙扎變形。病房過道里的行人恍恍惚惚。我看不到天空,看不到樹,街上汽車的引擎聲和喇叭聲越來越遠。不是說是貧血嗎?不是說是貧血嗎?我的嘴裡機械地反覆地念叨著。我知道,這是絕症。所有的人都拋下我不管了。我要死了。”
“父親出去了。我想那些傳單是散給街頭路人的。他該如同天橋上伸手行乞的乞丐,或是路旁掛著紙牌求助的盲流吧。父親從來是不肯求人什麼的,他的腿殘疾,他有著過分的自尊。我心如刀絞,為自己、為父親。”
“他回來了。我聽到他的腳步聲,躲進被子,用被裡擦乾臉。他還是一臉的笑,皺紋裡滿是灰塵。我對他說:‘爸爸,回家吧。’他用手理著我的頭髮:‘等幾天就好了,好了就回家。’我想大叫,我想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