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部分

抖,我卻不敢動,我好像聞到死神的氣息,它就在我身邊,窺視著我,時刻會撲過來,一口將我吞噬。

在生病之前,我就對死有著一種深深的恐懼。死就像讓我一個人走進漆黑的夜裡,但畢竟是自己嚇自己,我這麼小,還有好多年呢。而現在,我好像聽到了死神的腳步。死對我來說成了一把殘忍的刀,一點一點地在割著我對這世上的牽掛。我害怕。死,就是我喜歡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我無可奈何。剩的日子越少,我越覺得珍貴。我找到了所有能找到的書。讀書於我成了唯一的安慰。只有在讀書時候,我才找到了自己的生機,我會笑會哭。家裡的人看我這樣都很高興,說看不出是生病的樣子,心情很好。初二的教材已看得不能再熟了,我一天幾次催促父親,我要回去上學。頭已經不暈了,耳朵裡也不轟鳴了。更何況,我猜到父親已再也借不來錢了。“爸爸,讓我回家吧,或許我到學校的環境裡過著過著就全好了,這裡是這樣的壓抑,我不願意我像一個病人,整天躺在床上。”

父親和母親帶我回家。從中華門乘汽車,媽媽站在我的身後,不時地悄悄抹淚。以前媽媽的脾氣不是很好,和我說話向來只說一遍,不聽就是一通訓斥,要麼就是一巴掌。我從來沒見她哭過。可是現在,她對我說話變得輕聲細氣,父親每次見到我都要問我飽不飽、冷不冷。買了一包包奶粉、麥乳精放在床頭,有事沒事就給我泡上一杯。在家沒病時我就不愛吃這些,可是父親把杯子端著,眼巴巴地看著我。我鼻子酸酸的。汽車上,爸爸坐在我身邊,車子一顛一顛的,他有點瞌睡。我伸出手想扶他一把,他猛然一驚,忙端正坐好,又笑容滿面地看我,問我累不累,要不要靠著他睡一會兒。

回家之後,我就又進了學校。所有的老師和同學都是無比的友善。像對幼兒園的小朋友一樣呵護我。怕我吹風,怕我著涼,怕我摔倒。父親更是每天算好放學的時間在家等我,晚回五分鐘,他就朝著學校的方向找過來了。我時時想忘記我是一個病人,可是每個人小心翼翼的笑容,又總是讓我心碎。沒有人再說我的風言風語,沒有人讓我去出黑板報,該我值日了,可地早已不知被誰掃好。我還當班長,可所有的事不用我安排不用我叮囑,他們已全部做好。我像一個客人。我又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裡,可是卻像被放進一隻玻璃瓶中,我看到他們又笑又鬧,陽光曬在他們掛滿汗珠的臉上。隔著一層冰冷,我的心縮成一團。他們向我招手,他們朝著我笑,可我卻走不過去。

父親不知從哪裡找來了那麼多的偏方。用幾塊青磚,支起一個陶罐,用細火煎著苦苦的藥。父親跪在地上,用嘴吹著火,一跳一跳的火光裡,煙燻在他的臉上。

宏雅的微笑(5)

沒有等到又一次考試,我昏迷過去。醒來的時候,我又躺到了醫院的病床上,眼前湊著許多人的臉。身體輕飄飄的,死亡對我,也許就像一下飛走了吧。痛苦卻甩給了所有的親人。現在,他們小心翼翼地牽住一根細細的線,拉著我留在這世間。家,只剩下一個空殼子了。電冰箱、洗衣機。。。。。。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化作了一點一滴的液體,從吊瓶裡滴進了我的身體。這能維持多久呢?可我又不能讓父親、母親和排在他們身後的所有的家人失望。然而奶奶已經等不及了,就在我第二次住進醫院的時候,她走了。我知道我勸不住奶奶,奶奶唸叨過好多次,她固執地認為是她總是不死,奪了孫女兒的陽壽。到這一步,這個家已經身陷絕地,沒有了退路。活下去,成了我的責任。

我開心地笑,從這個病房串門到另一個病房。我看書,我和病友們聊天。每個月一次化療,每次七天,這七天對我是一場難捱的惡夢。這七天,什麼也不能吃,一吃就吐,甚至不吃也吐,最後吐的是苦水。我想,還是死了拉倒吧。但還是捱過來了。每次在最不行的時候,我好像就聽到學校裡叮叮噹噹的鈴聲。他們都已經上初三了,他們正坐在課堂裡,他們快樂地鬨堂大笑,笑聲震得窗戶上的玻璃“嗡嗡”地響。我睜開眼,父親一隻手抓住我的手,另一隻手垂著,把自己的帽子捏成一團,頭上已經沒有一根黑髮。化療之後,我飽飽地吃,笑嘻嘻地告訴父母:“其實化療並沒什麼,像暈了一次車”。

對面的病房,住著一個和我同齡的男孩和我得了同樣的病。他個子很高,長得很帥。從第一次見著他,他就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頭髮已經掉光了。那天我站到我的病房門口,他媽媽扶他坐了起來吃飯,他也向我看來,目光裡彷彿有些笑意,接著便低下頭來吃飯。我一直看著他吃完飯緩緩地躺下,他躺下時很費力,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