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記飯莊離宋家的鋪子不遠,有什麼事很快就能傳到宋老財這裡。最近,這個兒媳婦的訊息是接連不斷地傳到他耳朵裡。
聽說因為方寧做的菜很獨特,大受食客歡迎。店裡的客人增加了許多,方牛子賺得盆滿缽溢,夫妻倆樂得合不攏嘴,到處向人誇自家外甥女能幹;聽說,她做的肉乾、灌腸、燻肉和風乾鴨什麼的十分受人歡迎,過往的不少客商都當土特產買回去送人;她的手很巧做的小東西大受歡迎……還聽說……
宋老財像吃了沒熟透的柿子似的,酸澀得難受。
這天,宋家鋪子的夥計不想買菜做飯了,就去方記飯莊打些便宜的飯菜來一起湊合著吃。
兩個夥計邊吃邊議論:“哎,你看今兒的飯菜好吧,還有幾塊肉呢?”
另一個好奇地問道:“是呢。三文錢咋還能買到肉?”
那打飯的用感激的口吻說道:“我去買飯時,飯點過了,正好碰到咱家少奶奶。她說有一桌客人點的菜太多,剩了不少,就將那好肉挑給我了。這小菜也是她送的。”
另一個夥計連連稱讚,贊罷又壓低聲音問道:“少奶奶是個既和氣又大方,咋跟東家鬧成那樣?”
“笨啊你,東家那麼摳,那麼愛挑剔,他容得下誰……”
“難怪!”
兩人說得十分投入,連宋老財進店都沒看見。
宋老財沉著臉揹著手,輕咳了一聲。兩個夥計後知後覺,嘴上沾著明晃晃的油星,一臉諂媚的陪著笑,結結巴巴地解釋道:“東家,小的吃撐了,犯糊塗了……”
宋老財沒心思跟他們計較,冷哼一聲:“沒出息,幾塊肥肉都能把你們收買。”說罷回後院庫房去了。
宋老財在店裡生了場悶氣。回到家裡仍然不高興,飯桌上冷冷清清的,再也沒有了以往的歡聲笑語。宋喬隨便扒拉兩口就下了桌回書房讀書去了,小木頭也一直緊繃著臉。更可氣的是來福,每天吃完飯照例端開水涮盤子。
宋老財對其他人沒辦法,只好衝來福發火:“你涮啥涮,又沒油水!”玉嫂做飯完全照自己的意思來,怎麼省怎麼做。哪裡還有油星。
來福不慌不忙地接道:“哦,這都涮習慣了。老爺,這少奶奶不在家,老奴好容易長出來的肉又下去了。”
宋老財嗤了一聲:“不光你的肉下去了,咱們全家都下去了。”她可真厲害,人不出面,也能把自己氣著,還是兩頭受氣。
宋老財看著空蕩蕩的堂屋,頓覺無趣,乾坐了一會兒,就唉聲嘆氣地回房去了。
方寧在方牛子店裡住了兩個月。因為天氣漸冷,過往的客商越來越少,人們開始準備貓冬。生意比以前相比清淡了許多。香草的的身體也已恢復正常,不再孕吐了。還能幫著幹些輕活。方寧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就跟舅舅說要回家。方牛子雖然不捨得,但也知道哪輕哪重。有些事老拖著也不行,是該到解決的時候了。他就跟外甥女,讓她先回,他安排好店裡的事會抽空過去一趟。
方寧是在傍晚時到家的,此時已是初冬時節,北風呼嘯,天氣灰沉沉的十分寒冷。靜寧高興的把姐姐迎進屋裡問東問西的。方氏笑呵呵地趕緊去炒菜做飯。
過了一會兒,一家人剛要上桌吃飯,就聽見院裡的狗汪汪了兩聲。杜朝南忙出去檢視動靜。他回來時用複雜的目光看著方寧,輕嘆一聲:“是小木頭,這孩子的訊息也真夠靈的,這麼快就知道你回來了,正在門口等著呢。”
方寧心中一緊,跟爹孃說了一聲,就跑了出去。
小木頭正蹲在門口百無聊賴的摳著土,一見了方寧,猛地跳起來既歡喜又怯生生的叫了一聲嫂子。然後便鼓著腮幫子,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她。那模樣十分惹人憐愛。若不是他已經長成了大小夥子,方寧真想摸摸他的頭。
“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小木頭低頭看著腳尖,小聲說道:“我給狗蛋說了,你一回來就讓他告訴我。”方寧不禁笑了,估計連宋喬都想不出這個辦法。
小木頭看方寧神色很隨和,膽子也大了些。又道:“我問來福了,他說是因為我把你吃藥的事告訴爹了,才讓你們吵架的。還說不準我翻你的東西,不准我亂說話。……都是我的錯,我以後再也不說了,你就回去吧。”
方寧聽罷,心中無味雜陳、感慨萬端。在這場持久戰中,雙方的家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牽連。小木頭也是其中之一。她的聲音越發柔和:“小木頭,你別這麼想,吵架都是因為我脾氣不好,不怨你,真的。”
小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