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30部分

死亡絕唱,本就是一個充滿了傳奇色彩的詞彙,更容易吸引人們的目光。

王庸臉色平靜,手指緩緩在琴絃上擦過,低沉的聲音好像從九幽而起的嗚咽,直透心底。

從一開始,就註定這是一個讓人聽到汗毛倒豎的悲曲。

臺下的顧客們全都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那種斷斷續續的錚錚之音,聽起來有些刺耳。但是卻詭異的帶著一種悲愴殺氣,讓他們不自覺的心神一凜。

他們聽得出,王庸對於這首曲子的掌控比之前那一首要高多了。

《廣陵散》的各曲段分為井裡(聶政故鄉)、取韓、亡身、含志、烈婦、沉名、投劍、峻跡、微行,與聶政刺殺韓相的整個過程大致相切合。

在前段其實節奏是很舒緩的,並沒有大起大落。

直到取韓開始,才漸漸變得殺機凜冽起來。

聶政原本為一市井“屠狗輩”,當時嚴仲子看好他,想要重金收買他。而聶政因要贍養老母,拒絕了嚴仲子的厚禮。

後來聶政的母親離世,聶政在安葬母親之後,對嚴仲子說自己本來是市井之徒,而嚴仲子作為“諸侯之卿相”,不遠千里,驅車前來以重金邀請。此番禮遇,聶政自然要回報,因此他“將為知己者用”,誓死報答嚴仲子。

錚!錚!

忽然兩聲激昂的琴音響起,好似一把利劍刺破了之前的舒緩,一下子將氣氛拉入了殺伐之中。

王庸十指躍動的頻率也越來越快,每一下琴絃的摩擦都帶著一股子悲憤跟不平。這種手法其實在古箏彈奏上是大忌,因為很容易失音,也容易損壞琴絃。

但是說不出為什麼,王庸此番舉動卻讓幕君覺得十分自然,完全沒有一絲的不適之感。

幕君睜大眼睛盯著王庸,想要從王庸的身上摸索到一些訣竅。廣陵散的曲子她聽過太多遍了,聽上一個音節就能知道下一個,完全沒必要再細聽。

只是她還沒觀察到什麼,忽然就怔住了。

因為王庸彈奏的曲聲驀然變了,跟她所學的有些不一樣。

“難道是失誤了?還是說記錯了譜子?”幕君疑惑的想著。

可看王庸表情,完全沒有一絲慌亂。一切自然,好像理應如此。

“不對,偏離的越多了。”幕君又聽一段,更加疑惑。

嗡!忽然王庸手指頻率再次加速,琴音一下子快了起來,不大像是廣陵散的凝重意味,反倒是有些《酒狂》的癲狂。

“這也能彈串了?”幕君只覺好氣又好笑。

《酒狂》也是一首名曲,跟《廣陵散》不相上下。但是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能把這兩個曲子彈串了的。

可是再聽一會,幕君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她忽然從這串了的音符裡聽出來一股莫名的感覺。

她眼前好像浮現了一幅畫面,一個披頭散髮的男人手裡提著酒葫蘆,衣帶當風,正行走於繁華的街道上。

他瘋瘋癲癲,醉態酩酊,惹來不少路人的謾罵。

可他無動於衷,儘管喝著酒,嘯著歌,一路往王城而去。

明知是死,卻一往無悔。

這,就是向死而生!

幕君深吸一口氣,她明白了,王庸這不是彈串了,而是故意混編起來讓整個曲子感情更加豐富細膩。

果然下一秒王庸就回到了《廣陵散》上,冷冽的殺機將之前的酒瘋張狂全都消弭,聶政卻是已經踏入了俠累的府中,站在了俠累的身前。

輕鬆如殺豬屠狗,聶政的劍刺出,混合著酒水捅破了俠累的心臟。

俠累就像是一隻被屠戮的豬,哀鳴著摔倒在臺階上。

而《史記》在描寫這一段的時候,只用了寥寥十四個字,卻將那驚心動魄的場面描繪的淋漓盡致。

“聶政直入,上階刺殺俠累,左右大亂”。

殺死俠累,王庸的琴聲驟然一緩,快意與悲憤在同一時間傳達出來,讓幕君情不自禁張大了嘴。

因為她知道聶政接下來的命運。

割面,剜眼,剖腹。

聶政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避免有人認出自己而連累嚴仲子。後聶政被暴屍於市,可無人認得他。韓國國君以百金懸賞提供線索的人。

幕君想到這裡,驀然心頭湧起一股難言的情緒,只覺有什麼堵塞住了心頭、喉嚨、鼻孔,讓她想哭卻哭不出來。只覺滿滿的悲愴縈繞腦海,情緒被王庸的琴音帶著不斷盤旋,久久不落。

幕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