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琉璃杯放下,負手緩緩站起,在房中踱著步子。莫扉與廣澤只見他唇角帶笑,不知究竟在思量什麼,也不敢出聲打擾。
須臾,穆向天終於開了口,“若是能將這幾人收為己用,那些擒來的惡人都可以捨棄了。莫扉,你繼續如之前一樣跟在他們身後,將所有行蹤向本王報告,待到一個月多後的武林大會,本王再做定奪。”
莫扉應了一聲,攏了攏黑色披風,默默退下。此前,他已將傷口包紮,重新以黑布蒙面,然而心境已與原來大不相同。
穆向天目送莫扉離開,探手攬了廣澤,便在豹皮躺椅上坐下。二人一面喝酒,一面低聲絮語,不知不覺便已日暮西下。
馬車駛離穆向天宮殿後,沿著林間小道一路疾馳,最終回到寬闊大道之上,向著茗城方向繼續前進。
到了傍晚時分,馬車仍未進城,花逢君將其停在一處道旁,返身爬回車廂,口中直抱怨,“哎喲,趕了這半天,只覺腰痠背痛,腹中飢餓,待花某進來休息休息。”
然而他一抬首,便見廂內四人各拿一個幹餅,就著水囊正吃著晚飯,不覺神色一惱,“你們扔花某在外面趕車,吃乾糧為何也不知會一聲!”
凌沐笙塞進一口乾餅,嘟嘟囔囔道:“趕你的車去,廢什麼話?若是明早進不了城,你連早飯都沒得吃!”
花逢君一拍廂壁,震得整個馬車一蕩,“凌沐笙!花某忍你很久了!別以為你有點能耐就……”
他的話被一塊塞入口中的薄餅打算,正氣憤之時,便見海鏡笑眯眯湊在自己面前,“我本來打算吃飽後換你進來用飯的,所以沒有叫你,這事就此打住,別再多說了。”
花逢君本就對海鏡有幾分怵,見他笑得愈發溫和,心底反倒越發悚然。他幾口吞下薄餅,隨手拿了水囊仰頭灌下,才一抹嘴唇道:“好好,花某就不提這事了,只是今夜花某也不會再去趕車了。”
凌沐笙冷笑一聲,“身為階下囚還敢如此討價還價,看來我們真是對你太仁慈了。”
花逢君咬了咬牙,又欲發作,費源光便擋在二人中央,揮舞著雙手,“哎哎,都別吵了,接下來談點正事。”
說罷,他的目光落在海鏡與風相悅身上,“谷主,海鏡,海瀾莊的事情,你們有什麼打算?”
風相悅將最後一口乾餅嚥下,才緩緩道:“有,待我們將細節理清後,會與你們細說。並且,你們二人在之後另有任務。”
“什麼任務?”費源光好奇道。
“等海瀾莊之事了結,我再告訴你們。”風相悅隨意應道。
但費源光的好奇心已被勾了起來,立即圍著風相悅直打轉,“哎呀,谷主,你就告訴我們吧,什麼事這麼神神秘秘?”
過了良久,風相悅終於被他說得不耐,思及告訴他也沒有什麼不妥,便道:“若是我們取下海瀾莊,必然有許多瑣事隨之而來,分身乏術,你們須得代我們去豐夜莊探查一番。”
“豐夜莊?原來薛家兄妹住的地方?”費源光睜大眼,一副新奇模樣,“那裡有什麼東西麼?”
海鏡搖了搖頭,神色忽的鄭重,“我們曾去過一次,似乎因為有所遺漏,沒能發現更多線索,因此這次你們不論發現任何可疑之處,都要一一向我們彙報。”
“嗯,這事包在我們身上。”費源光聽罷,笑嘻嘻攬了凌沐笙,“小沐,等取下海瀾莊,我們就和谷主分開行動了。”
凌沐笙環手輕笑一聲,滿面俱是自信之色。一旁遊眉與花逢君卻嗤笑不已,“你們行麼?那豐夜莊庭院深廣,可別在裡面迷了路!”
“谷主,能讓我削了他們倆再啟程麼?”凌沐笙霎時臉色一沉。
見這幾人說不了幾句話便要吵架,海鏡與風相悅只能無奈一嘆。最終,海鏡收了乾糧來到廂外趕車,風相悅也不願待在內裡聽他們吵嘴,便與他一同坐在車轅上。
馬車旋轉的吱呀聲隨著夜風迴盪,兩側山巒在暮色下嵯峨嶙峋。遠處星河橫貫長空,仿若白浪倒懸,將一條大道照得瑩瑩泛白。
風相悅屈著一條腿用胳膊抱著,另一條腿在轅下隨意甩著,任由春風迎面吹拂。海鏡口中哼著小曲,時而揮一揮皮鞭,二人雖未說話,氣氛卻溫暖靜謐,幾乎已將車廂裡那幾個聒噪的傢伙拋在腦後。
突然,風相悅的話音打破了安靜,“海鏡,若是這次能夠順利奪下海瀾莊,你有什麼打算?”
“自然是重振海瀾莊,讓父親的基業不至於毀於一旦。”海鏡打了一下馬,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