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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沅逐漸釐清了來龍去脈。
蘇與南並不是她所以為的中介,而是房東。確切而言,原來她一住就是近十年的這處居所,竟然屬於蘇與南。當年是周恪非將它翻修一新,降價長租給她。這些年來,房租的差價部分,一直由周恪非在代她向蘇與南補齊。他一徑小心翼翼,並未讓她察覺端倪,同時也沒有向蘇與南透露隱情。
直到前些時候,機緣巧合之下,蘇與南參透了其中曲折。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想,他帶著房本找到中介。
這才有了今天的不期而至。
如此漫長的年歲,周恪非苦心經營,獨守著這個秘密。
對他來說,付出好像並不是為了尋求回報。
送走了蘇與南,秋沅回頭去尋周恪非。他背後是一面通闊的南窗,陽光飽滿得像熟橙的汁水。他就站在那裡,輪廓光明。發尖仍有水珠滴落,折射著瑩透的清光,掉在地板上無聲無息地碎裂了。
秋沅就在這時開口,她的語聲直白,眼神卻複雜:
“周恪非,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周恪非似是對她的問題有所不解,形狀優美的薄嘴唇微微抿起來,眼光明亮澈然:“是我應該做的,有什麼好說呢。”
這是她意料之中的答案。
心中白天黑夜,半明半昧。秋沅注視著周恪非,幾乎陷入這混沌的惝恍裡去。
直到鬧鐘把她拉回現實,看了眼時間,馬上去洗漱穿衣。
周恪非已經整理停當,在客廳等候她。他腰脊筆直,在沙發上坐姿也規規矩矩。
“要跟我來店裡麼?”秋沅問。
天氣益發的涼,風吹得緊了。很難得,周恪非走在她前面,修長的一雙腿,步子卻放得緩。
秋葉焦黃枯卷,從兩側樹蔭裡簌簌滾落。他很高,肩背挺拔平展,在前方攔出一塊靜謐的天地,溫暖又安寧。
今天預約的第一位客人是老薑,他來給手臂上的楓葉補個色。由於年年請假不在,秋沅索性把周恪非放在前臺。
出乎秋沅意料,待到老薑進了店,周恪非自然而然負責起接待。看到他輕車熟路地扮演服務者的角色,秋沅還是有種難以形容的錯位感。
老薑今天意外的沉默寡言。秋沅本就不是善於閒談的人,也沒興趣主動開始話題,一時之間,只剩下機器枯燥的運轉聲。
快完成的時候,老薑才壓著嗓子,小聲對秋沅說:
“秋老闆,你可要聽我一句勸。年年那小姑娘挺好的,和氣,招人喜歡。你放個大帥哥在門口,多趕客啊。趕緊把年年換回來吧。”
他講話調門很高,實在中氣十足。以為自己是在交頭接耳,其實每個字都分外響亮,連外面的周恪非也清楚可聞。
結束之後,老薑到前臺拿自己的厚外套,忍不住偷偷去瞟周恪非。見他面容平靜,氣息清爽,唇角彎出禮貌的淡笑,英俊得讓人失去挑剔的力氣。
老薑摸摸自己渾圓的肚子,臊眉耷眼地嘟囔:“他媽的。都是男人,人家怎麼長成這樣啊……”
老薑離開,下一個客人還沒到。秋沅留在前臺,根據預約記錄準備色料和工具。
“秋老闆。”周恪非重複了一下老薑的稱呼。到底沒忍住,逸出一點笑聲。
“怎麼了?”
“沒什麼。”他眼裡猶有笑意,“很適合你。”
昏暗光線中,一切都似是而非。秋沅離他很近,身上有好聞的清涼氣味,像是秋天。早先被她吻過的唇面,有些發了緊,慢慢在繃起來,需要再一次親吻才能得到紓解。
但他無法主動表露,只好靜靜陪伴她,忙完手上的事情。
秋沅準備停當,才意識到周恪非已經許久沒動靜了。她轉過身去,正落進他的眼睛裡。視線在空中交觸,彷彿存在實感和重量。
發現他的臉稍有些淡紅,秋沅不明所以。
“秋秋……”
他念出她的名字,是呢喃親密的語態。
秋沅沒來得及回應,店門嘭地一聲被人推開。外面的風猛然灌進來,吹得她長髮四散飄飛。
門沒被反手關上,磕在牆面劈拍作響。
從門口鑽進來幾人,有男有女,穿著樸素厚實的棉服。
秋沅認出他們的臉,都是成敘的同學。
為首的那個迫切地向前一步:“秋沅,你知道成敘在哪兒嗎?一個多禮拜了,沒去實驗室,電話打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