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確實只有八尺之遙,可是,就這八尺的距離,中間卻隔著一條大約四尺寬的深溝,深溝深不見底,山風從狹縫中呼嘯而上,嗚嗚的風聲好似鬼哭狼嚎,給夜色平添一份危險。
看了藤蔓一眼,夏君諾朝趙白點了點頭,他剛想邁步,卻聽見一個冷得有些彆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也一起去。”想也沒想,厲勝男上前一步。
看著厲勝男亮若星辰的睃子,夏君諾忍不住微微一笑,望向厲勝男的目光中更是多了一點什麼,“勝男,我讓你陪我來,不是為了草藥。”溫和的話語意未明,在厲勝男還困惑的時候,夏君諾已經一步跨過了深溝,踩在陡峭石壁上唯一凸出的一小塊石頭上。
單手抓住上方的藤蔓,夏君諾微側身,用另外一隻手輕撥開密密麻麻的葉子,灰褐色的葉子之下,露出一個只有巴掌大小的洞口,洞內黝黑一片,不知道通向何方。而就在洞口處,一株翠綠色的小草安安靜靜地生長著,小莖上面是一朵紫色的花,花瓣形如蝴蝶翅膀一般。因為夏君諾已經一手撥開了擋住小草的葉子,瑩白色的月光就毫無保留地照在了紫色的花瓣之上,幾乎是肉眼可見的速度,如蝶翅般的花瓣在月光之下,慢慢收攏成一顆橢圓的珠子,然後掉落下來,正巧被夏君諾單手接住。
仔細觀察了一下手中的紫色果實,夏君諾露出一抹淺淡的微笑,又再一次將擋住洞口的藤蔓合上,夏君諾這才很小心地跨過深溝,回到平地。
從夏君諾攀上崖邊開始,厲勝男就一直直勾勾地看著他,直到看見夏君諾又回到自己面前,厲勝男皺緊的眉頭才鬆了一些,望著夏君諾,她想說些什麼,最終卻抿緊了唇,一言不發,只是臉色有些白。
夏君諾自然是看到了厲勝男神情的變化,他將果實放進一個非玉非石的盒子中,收好盒子之後,夏君諾微微勾唇,看向厲勝男,晴朗緩和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安慰,“勝男,我沒事。”
夏君諾一句溫言,先是讓厲勝男心下一鬆,但是很快,她又皺起了眉,惡狠狠地瞪著夏君諾,厲勝男的語氣有些不好,倔強而生硬,“你好不好,關我什麼事!”一扭頭,氣惱的厲勝□本就不看夏君諾的目光,只是她的耳根微微有些發紅,但卻隱藏在髮絲當中無人察覺。
“勝男。”夏君諾走近一步,輕喚厲勝男的名字,溫和的語調如同清泉滑過,牽起點點的漣漪。
聽著夏君諾喚自己,厲勝男咬咬牙,又抿了抿唇,最後彎了彎嘴角,什麼氣都消了。心中的彆扭消失了,厲勝男自然就想起剛才自己看到的情景,那株紫色的花朵在月光下有如此神奇的反應,又能夠讓夏君諾這麼費心尋找,必定是一種奇花異草,但是對於現在的厲勝男來說,她更加在意的是,趙白是如何找到了這株草藥。
夏君諾當然注意到了厲勝男眼中的疑惑,但是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眼中透出了隱隱約約的笑意,因為他發現,現在的自己已經有一點放不開手了,既然放不開,那就握住不放手。夏君諾微笑,眼中隱約有流光閃過,一抹淡淡的紅隱藏在其中。
正狐疑地分析著,厲勝男忽然感覺到左手一暖,她回望過去,正對上夏君諾含笑的睃子,她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趙白認真地看了一眼自家先生和厲姐姐,然後回過頭,用手指輕輕戳了戳背上的小鷹,他忍不住在心中嘀咕,難道他真的要多一個師孃了?不過厲姐姐做他的師孃也很好,就是有一點兇了。回想起厲勝男兇巴巴的眼神,趙白渾身一抖,單手撓了撓小腦袋,很是苦惱。
夏君諾當然不會知道,趙白的小腦袋瓜子裡都在瞎琢磨些什麼,現在,他與厲勝男既然都清閒下來,那一起趁著夜色遊玩一下邙山也是不錯的。看皎潔的月光下,山巒好似罩上一層銀白,厲勝男回握住夏君諾的手,感覺到自己冰涼的指尖一點點染上溫度,厲勝男第一次覺得,其實夜,不一定只有殺戮和鮮血。
月下的邙山平靜幽美,但是很可惜,他們的這一份遊興很快就被意外打斷,在望向遠處之時,厲勝男忽然停下腳步,皺起的眉間隱隱浮現殺意,那是足以毀天滅地的冷。
注意到厲勝男的不對勁,夏君諾停下腳步,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只來得及看到一道黑影隱入樹林當中,消失不見。
面對即使是化成灰都能夠認出來的人,厲勝男冷冷地笑了,她忍不住緊緊回握夏君諾的手,聲音沙啞,有著刻骨的恨,“君諾,那個人是孟家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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