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碰壁之處,只聽人聲喧譁,向右轉彎,很容易地尋到了雙鶴齋,也就是賭場。
這天玩得不久,因為李小毛賭得不起勁;而小張帶的錢不多,輸光了自然走路。
“小毛哥,”走在路上,小張問道:“怎麼搞的,你好像有心事?”
李小毛看了他一眼,站住腳問:“小張,你以前說過的話,算不算數?”
“哪句話?”
“你說,只要我看上了什麼人,你一定替我想辦法弄到手?”
“怎麼不算數?算數!”
“那末,剛才那個,你替我想想辦法。”
“剛才那個?”小張愣了一會,突然想起,“你是說架子好大,問她話不理的那個?”
“是的。”
“這— ”小張躊躇著,“這就不敢說了。”
“是不是!”李小毛爽然若失地,“我就知道你不過說說而已。”
“什麼?”小張頓時神色嚴重,倒像受了莫大冤屈似的,“你說這話就不夠意思了。你當我說大話?你也要想想,人家雖然是破落戶,到底上代做過大官,你沒有看見他家的房子,什麼‘雙鶴齋’、‘晚晴軒’,完全花園的格局,你看中的那個,不管怎麼樣是小姐的身份,一不能拐騙、二不能恐嚇,尋條路子踏進門都不大容易,別的還說啥?而況,我也不是說不想辦法;不過難而已— ”
“對不起,對不起!”李小毛見風使舵,一躬到地,“我錯怪你了。”
“原是錯怪了。”小張攢眉咂嘴,裝模作樣地苦思了一會說道:“路子倒想到一條,成不成功就不知道了。”
事有轉機,李小毛又興奮了。只為剛才一句話不小心,惹得小張大光其火,此時不敢怠慢;低聲下氣地表示,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論成與不成,對小張的這番情義,他總是感激的。然後才探問一聲,是怎樣的一條路子?
“那家人家姓趙,子孫很多,好壞不一;好的在外頭做官,壞的在家裡吃老米飯。”小張提到住雙鶴齋的那個朋友:“我那個朋友叫趙正濤,他是四房裡的,原來也是大少爺,坐吃山空,一份家當敗得光光。為人除了吃喝嫖賭以外,‘文不能當謄錄生,武不能當救火兵’,啥本事也沒有;又吃不來苦,一件長衫也剝不下來,低三下四的事還不肯做,那就只好靠抽頭聚賭過日子。這種行當找麻煩的人很多,所以他不能不戤我的牌頭,買我的帳。我的路子就是這一條,問問他看,有沒有什麼腦筋好動?”
“一定有的,一定有的。憑你的面子,人家當然要巴結。”
“巴結是不錯,不過人家到底只開賭場,不開‘臺基’。這樣,”小張想了一下說,“明天來不及,後天下午碰頭聽迴音。”
迴音有了,出乎意外,但合情理。
那絕色女子是趙正濤的堂房侄女,百劫餘生,境況艱窘。如果李小毛願意娶她,倒不妨談談。
“那好啊!”李小毛心想,自己大小也做了“官”;再能娶這樣一房妻室,真正是祖上有德了,“怎麼個談法;要多少聘金?”
“慢來,慢來!”小張搖著手說,“你不要太高興!你看中人家;人家看得中你,看不中你,還不曉得。你先不要看得太遠,只往近處看。”
“怎麼叫往近處看?”
“這你還不懂?”小張放低了聲音說,“你無非想拿她弄上手;那倒有辦法。我跟趙正濤約好,挑個他家沒有場頭的日子,我們到他那裡去玩;他拿他侄女兒弄了來,讓你們先見個面這是第一步。”
“第二步呢?”
“第二步就要看你了,一混熟了,就下手。闖出禍來有我。”
“闖禍?”李小毛驚愕地,似乎一時想不出是怎麼樣的一場禍。
“怎麼不要闖禍?”小張答道,“告到當官是不敢的;只怕她一根繩子上了吊。”
提到上吊,李小毛想起石門的小師孃,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我的把握,第一,有道是‘家醜不可外揚’,這種人家最要面子,天大的虧也是啞巴虧— ”小張故意停住,要看他是何態度。
“嗯,嗯。這話倒也是。不過,”李小毛是隻求“成其好事”,不惜遷就的態度,“事情總要擺平了好。”
“當然要擺平。那都由我來,大不了多花幾兩銀子。其實,照我想根本也不會闖禍。”小張重重地在李小毛的背上拍了一下,做個鬼臉,“等一上了手,還不是服帖得一塌糊塗?”
就憑這一句話,李小毛便越想越興奮;只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