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資源的相互爭奪。
因此,在“取天下”和“守天下”兩種截然不同的大背景之下,帝王作為組織的最高首腦,也會面臨兩種截然不同的政治訴求。
這便是為什麼本書要以文帝劉恆,而不是高祖劉邦作為200年西漢王朝的君王之“根”。實際上,劉氏皇統的後世子孫們在論及治國之道時,談得最多的也是文帝,而不是高祖。
但是,劉邦身上的許多稟性,仍然不應當被遺忘。他以一介草莽,提三尺之劍,興兵以取天下,必然有許多深層次的原因值得我們去深思。其時群雄並起,在他之前的陳勝、吳廣和項羽,雖然一度呈風捲殘雲之勢,但最終還是沒有逃脫眾叛親離的命運,只有劉邦才讓那麼多的亂世梟雄誓死追隨。
究其原因,大致與如下兩方面密不可分:
其一,與人分享勝利果實。
劉邦深知自己本是一介草莽,大家跟著他打天下,必然都有各自的利益訴求。誰也沒有把他劉邦當“神”來看,因此便不會有人以敬“神”之心來對他——每位追隨者都不可能只顧奉獻不取回報。
劉邦一生做得最出色的,便是正視部下的利益訴求,並毫不吝嗇地滿足他們,使得許多當世梟雄都甘心為他拼死效命。
從劉邦建國前後對功臣們的封賞便不難看出,這些追隨者確實沒有跟錯物件。
最後的結果是:每位追隨者都“主觀為自己,客觀為劉邦。”
高帝六年(公元前201年)五月,天下初定。劉邦在洛陽南宮與群臣設宴暢飲時,要求在座諸公回答一個問題:朕為什麼能夠得天下,而項羽為什麼會失天下?
高起和王陵對答道:陛下雖然對人傲慢無禮,但卻從不虧待有功之臣。陛下派人去攻城略地時,每有所克,便會以勝利果實來獎賞他們。項羽則不同,他表面上仁慈而禮貌,但骨子裡卻妒賢嫉能。誰要是立了大功,他便要想方設法除掉人家;誰要是才能出眾,他便會對人家疑神疑鬼,百般猜忌。每次打了大勝仗,他都把功勞都記在自己一個人頭上,捨不得與功臣們分享。這便是他為什麼會失天下的原因。
劉邦道:“公知其一,不知其二。夫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餉饋,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此三者,皆人傑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為我擒也。”
從表面上看,劉邦的總結比起高、王二人來,似乎更加高屋建瓴,因此也常常被後世的讀書人津津樂道。
我們中國人都有眼高手低的浮躁病,對待知識或觀點的態度,常常只青睞於“最優”或“最新”者,全然不顧這些東西的實用價值。這種毛病在今天便有一個經典的表現:做管理的人喜歡追捧最時尚的“理論思潮”,似乎只有最“新”的,才是最“好”的,全然不顧這些東西能否為自己的管理實踐帶來多少價值。
正是在這種浮躁病的作用下,高、王二人的觀點便被忽略了,甚至被一些自以為深刻的人譏笑為鼠目寸光之見。
其實,他們與劉邦的觀點之區別,僅在於角度的不同:他們講的是“做人的德性”;而劉邦講的是“用人的能力”。二者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兒,更不存在孰高孰低的可比性。況且,作為組織的管理者,“做人的德性”其實要遠比“用人的能力”要重要得多。
但是很少有人能夠真正做到這一點,雖然一個個都是說得比唱得還要動聽。
其二,待人率真,讓部下有安全感。
部下們追隨劉邦“取天下”時,每天都會面臨來自敵人的死亡威脅。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劉邦是一位喜怒不形於色、讓人琢磨不透的傢伙,那麼,部下們便會煎熬於組織內、外兩方面的“不確定性”所產生的危機感中,自然很少有人能夠堅持和他走下去(更多的論述,詳見拙作《黨史商鑑》第14章“領袖論”,人民出版社2006年4月版。)。
“取天下”和“守天下”(2)
劉邦身上那種“大智若愚”式的率真,剛好讓前方拼命的將士可以沒有“後顧”之憂——他們不用擔心“琢磨不透主公的心思”而時常心懷忐忑。
在這個前提之下,劉邦身上的許多 “流氓惡習”,看上去反而卻更加可親可愛,不矯情、不做作。那些被他肆意侮罵的人,也不會有“受傷”或“受辱”的感覺。
高帝五年(公元前202年)年底,劉邦滅項羽之後不久便即皇帝位,開始對功臣論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