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父皇他……”
就要死了?
那個給了她生命,卻連抱也從未抱過她的父親……就要死了?
從來、從來她所在的皇宮,都有那麼一位高高坐在金鑾殿上的父親存在,那是東慶皇族的象徵,是整個皇朝的統治者,只有他在,皇宮才能稱之為家————
可是,他就要死了,以後那城中,再也沒有這樣一個人存在了……
段瑤怔怔看著山下那一座皇城,心中堵得厲害,驀地一股纏雜著悶倦鬱結的情緒席捲而上,隱約還有一種悵然若失之感,不痛,卻是牽動心骨的難受。原來血脈相連,便是這樣的感覺麼?皇叔……他當年,可也是這般?
頭頂忽有一抹陰影罩下,段瑤猛然驚醒,遽地往後一退,“師……師父?”
姑射涵一隻手微微抬起,將要拂到她的時,卻又收了回來,他將目光移開,面上已然恢復了之前的冷淡神態。
“為師且在城外等你,徒兒去回。”
熙元799年,東慶皇朝西南邊境,前朝貴戚有狐一族來犯,明德帝遣二皇子赴疆平叛,歷時七月,於潼谷關大敗叛軍,其後有狐族歸降,送其少主入京為質,求與皇族和親,願永世交好。
同年,明德帝病重,朝中一應事務,交由二皇子監國處理,自此太子一黨萎靡不振,朝中大臣無不爭相倒向二皇子派。改立太子的傳言,亦是鬧得沸沸揚揚。
又是一年冬月,外界風聲呼嘯,大雪紛飛。
正和殿的寢宮之中炭火燒得正旺,紅燭昏昏,檀香繚繞,案桌上羊脂白玉瓶中斜插的一枝臘梅綻出清香,融融一派溫暖如春的景象。
明德帝身上蓋著厚厚的被衾,靠坐在床上,他面前,段蘭成正將朝堂上的事一一說與他聽。
“……十一弟傳來訊息說,中州城的疫情已經得到控制,現在是邕州城城主代為管理,只是災民眾多,物資缺乏,懇請父皇再撥一筆款項,以作賑災之用……”
“……陣亡將士的撫卹,兒臣已經委派五弟處理,已從國庫中領取白銀二十一萬三千兩……”
…………
“……灕水疏通之事,水利部大臣章鯫有本上奏,請父皇批閱……”
段蘭成將一本奏摺呈上,明德帝拿在手上看了一陣,“此等事情,以後便由皇兒批示,朕只要知道結果就可以了。”
段蘭成微一躬身,“兒臣遵旨。”待了片刻,又道,“那有狐族賜封一事,目前朝中分為兩派,一派認為當封為侯,以示我朝天威,另外一派則是認定其為前朝餘孽,萬萬不可納入我朝……這兩派各執一詞,在朝堂上也是爭執不休,此事尚需父皇定奪。”
明德帝略微側了側身,半是眯起的眼睛瞟向他道,“朕倒想聽聽,皇兒有什麼見解。”
段蘭成恭敬答道,“兒臣認為,這兩派所言,均有其合理之處。那有狐族偏安一隅,實在不足為患,此次興兵犯我疆土,也是聽信了一方術士謬論之故。既然其有歸屬之心,又已送質子入京,我東慶乃是天朝上國,仁厚寬宏,理應不計前嫌,予以接納才是……至於賜封,左右不過是一個稱號,即便封他為侯,亦可另派朝中官員治理當地,二者相互牽制,則西南邊境可定。”
明德帝唔了一聲,稍頃又道:“你上回說的和親之事,進展如何?”
段蘭成遲疑片刻,說道,“那有狐族少主想求取我東慶公主為妻,以示兩族交好,永無異心。兒臣也覺可行,還要看父皇您的意思……”
“嗯,”明德帝淡淡應了一聲,“朕看此事可行,改日可在宮中設宴請那少主前來,若是合適,就從你那些皇妹中挑一個許給他吧。”
“父皇,”段蘭成道,“此人兒臣也見過,無論品行容貌,皆是百裡挑一,只是我東慶適齡的公主都已出嫁,父皇您看,是不是從朝臣女兒當中擇選一人,代替公主出嫁?”
明德帝往後靠在那一方玉枕之上,雙目微闔,卻朝他擺了擺手道,“此事皇兒自行定奪,朕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
“是,兒臣告退,父皇保重龍體。”段蘭成施了一禮,即便告退。
待他走出殿門,明德帝在那玉枕上靠了一陣,忽而緩聲說道:“方才你二皇兄所言,皇兒以為如何?”
那暗黃帷幕之後卻還立著一個人,此時轉出來道,“孩兒以為,皇兄所言甚是。”
“呵……朕倒是忘了,你也是站在他那一邊的……”明德帝低笑了兩聲,有些感慨的道,“若是單以才能而論,你那二皇兄確實要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