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的夢鄉。東院的廂房裡,隱隱可聽見王大娘陣陣的打呼聲。
桑娘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白日裡拒絕了玄天青的邀請。此刻卻覺得心癢難熬。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竟然變得這般的有好奇心?桑娘暗暗懊惱。真是不應該把話說得那麼死,隨著他去看看也好,總好過現在躺在這裡胡思亂想。
看來今夜是睡不著了。桑娘輕嘆一口氣,起了身。外面守夜的丫鬟睡得沉,桑娘也不忍心叫醒她。自個兒披了外袍拿了燭臺輕輕的轉身出門。去書房找點事情做總比躺在床上熬時間的強。
今兒個夜裡天上烏雲奇重。層層翻卷奔湧。風很大,吹得桑孃的外袍鼓了起來。桑娘攏了攏襟口,順著長廊摸黑下樓。誰知道剛到樓梯拐角處,橫地裡伸出一隻胳膊將她一把攬了過去。桑娘一驚,正待大叫時鼻間卻聞到了再熟悉不過的味道——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對他的氣息如此這般的熟悉?
桑娘抬頭。黑暗中玄天青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接過了她手上尚未點亮的燭臺,微微一笑:“怎的還學古人秉燭夜遊?”
桑娘便紅了臉。明明看見這個人的時候是高興的,瞬間的開心之後為什麼卻是一陣抑制不住的失落?桑娘怔了一下,理不清自己的思緒:“你……怎麼還沒走?”
玄天青低頭看著她。她微偏過頭避開他的視線。身子卻還在他的懷抱裡。這個女人,夜半出門不知道多穿一件衣服?觸手的肌膚竟然是這樣的涼:“等你。”
桑娘略有些詫異的抬頭,對上他微帶笑意的目光:“有人口是心非,若我不在此等著,豈不是放了她去做夜半孤魂?”
桑孃的臉色越發的紅。玄天青的眸子便深了深。正待開口間樓梯轉角的黑暗中卻逐漸顯現一個身影。黑東生面無表情的看了玄天青一眼:“時辰到了。”
身子於是一輕。他攬著她的腰,微微一縱身,便躍到屋頂之上。從高處看平石鎮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青磚黑瓦,街道縱橫交錯。自己這也不是第一次隨他來到這樣的高處行進。猶記得當日追趕枯屍之時便也是如此這般在房頂上追逐跳躍。只是那是心裡害怕,玄天青追得又急,不似此刻,他平穩的起落著,每一個動作都安靜舒暢,猶如大鵬展翅。他小心翼翼的抱著她,時不時低頭看她一眼。他溫暖堅實的胳膊與胸膛彷彿她的避風港灣,讓她的神志有一瞬間的恍惚。
如果他只是個普通人,多好。
玄天青與黑東生落地無聲的躍下房頂,靜靜的落到念桑酒樓的後院。黑暗中汴滄月正立於庭院中央,見著他們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如何?”
玄天青輕聲開口。
“……來了。”
淡金色的霧氣以黑東生為中心散發出來,將玄天青和桑娘包圍其中。黑暗中,極遠的長廊處突然有什麼東西一晃而過,快得讓人看不清楚。桑娘揉了揉眼,再仔細看時,又是一個小小黑黑的東西身手迅捷的躥了過去,到了牆角處往裡一鑽,便消失了。
“沒想到它們竟也會這聯合之術。”汴滄月淡然開口。視線還盯著那小身影消失的地方:“真是聰明。”
“平石鎮家家戶戶都有耗子出現。沒有引起你的警覺也正常。”玄天青微微一笑:“就是因為他們普通,所以才會漏出你的視線不是?”
耗子?桑娘恍然大悟。沒想到折騰念桑酒樓的竟然是這樣的小東西。只見黑暗中那些個小傢伙探頭探腦的又鑽出了牆洞,每隻嘴上都叼著不同的東西。這半個時辰左右的時間,這些耗子便猶如訓練過一般,拍著隊井然有序的順著牆洞進出庫房,將裡面的東西一樣一樣的偷了出來。
“恐怕這可不是普通的耗子能做到的事情。”黑東生觀察了半天,淡然開口:“不如跟著這運輸隊去看看如何?”
這可真是一個名符其實的運輸隊。所有偷著東西的耗子都沒有匆忙離開,整整齊齊的在後院的東廊下排著隊,似是在等待些什麼。
少頃。從房樑上竄下來一隻渾身花白的山鼠。這隻耗子個頭足有家貓大小,長得膘肥體壯,偏偏行動迅速敏捷。只見這山鼠來到了群耗跟前,人立起身體,扭頭著身體清查了一番,便放下前肢,吱吱叫了兩聲。隨即轉身又順著房梁躥了出去。
它這一走,後面的運輸隊便發動了。以最左邊的縱隊開始,井然有序的一個一個順著迴廊假山甬道跑到了圍牆處,又順著圍牆的牆洞出了念桑酒樓,一路東行而去。
汴滄月淡然一笑,身形一晃便追了上去。黑東生謹慎的讓玄天青與桑娘不脫離淡金色光芒的懷抱,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