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你們在他身上花了很多錢。”
“因此,你有了長達二十二年的宿怨?我不知該對你說什麼,羅比索。我只能說,那時候我還沒到這個公司。還有,大概我該為你感到遺憾。”
我從膝蓋上拿起雨帽,站起身。
“告訴瑪琅斯和魏德林,離迪西·李遠一點。”我說。
“你又扯到這件事上了,我會逮捕你的。”
我回身走進雨中,進入我的卡車,駛出這片單調。
統一的磚建築迷宮。在平胡科路上,我駛過剛才停留的咖啡館。枝葉伸展的橡樹泛著深綠,粉紅和藍色的霓虹燈在細雨的吹拂中,就像一陣輕煙。
第二節
“我沒有死亡願望之類的想法,我認為,維也納的一些人把太多時間用在思考上了。”我對醫生說。
“你不必掩飾你的感受。溫和的態度對治療也有一定的作用。例如,我不認為抑鬱症有多複雜。這經常是一種憤怒在內心湧動。你對此有什麼看法,戴夫?”
“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當你在越南,看到旁邊的人被子彈擊中時,你有什麼感覺?”
“你認為我會有什麼感覺?”
“從某種角度看,你很高興被擊中的是他,而不是你。接著,你會有犯罪感。那非常危險,是不是?”
“所有的酒鬼都有犯罪感。”
“忘記過去吧。她不會希望你像現在這樣,一直扛著重負。”
“我忘不掉。我不想忘記。”
“再說一遍。”
“我不想忘記。”
他禿頂,無邊眼鏡光芒四射。他朝我掄起了巴掌,然後沉默了。
我再次拜訪了迪西·李,發現他冷漠、沉默寡言。他的態度讓我不愉快。我不知道這是否應該歸咎於吊在手臂上的嗎啡靜脈注射管,或者,大概是他鬱悶地意識到,把他的老底都亮給舊日舍友,將意味著什麼。
“在我離開之前,你希望我給你帶些其他的東西嗎?”
我問道。
“我很好。”
“我也許該在這兒陪著你,迪西,但這些天,我被碼頭上的事情纏住了。”
“當然,我理解。”
“你不認為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嗎?”我對他咧嘴笑著,舉起拇指和食指,在空中輕輕分開,“也許只是一點點,是嗎?”
他的聲音沒精打采,似乎正處於睡眠的舒適階段。
“我需要其他人?你在開玩笑吧?”他說。
“再見,迪西。”
“該死,是的。無論如何,他們很快會把我從這兒踢出去。這不過是第二階段的廢話。我還從來沒這麼頭痛過。我們現在,好像都在高高的棉堆上呢,夥計。”
於是,我把他留在他自己的動物園,裡面有猛抓猛咬的狗和飢餓的蛇。
第三節
星期六,我早早將阿拉菲爾叫醒,對她沒有透漏任何旅行內容。在清涼、玫瑰盛開的黎明,我們駕車去薩賓渡口的德克薩斯那邊。薩賓河從這個渡口流人墨西哥灣。我軍隊時期的一位朋友,在這兒擁有一個小型農場,離海邊沙洲上的灰色地帶不遠。
這個地方有特色的是鹽草、美洲鱷魚、昆蟲、喜鵲、土耳其禿鷹、氣味難聞的死牛、可以磨光水塔塗料的熱帶風暴。很多像我朋友一樣決定在這裡紮根的人,按他們自己的方式生活著。他在軍隊中被撤職,曾被監禁在加爾維斯敦的精神病院。他嗜酒成性,身為一名農場主,卻不會在石南地區種植荊棘。
但是他飼養著我所見過最漂亮的、原產於美國西部的阿帕盧薩馬。我和他在廚房裡喝咖啡,阿拉菲爾在一邊喝可樂。然後,我拉了幾塊方糖放在手掌中,出門去他的後院。
“我們去幹什麼,戴夫?”阿拉菲爾問道。她仰起臉看著我,穿過鬆樹的陽光照在她臉上。她穿了一件黃色T 恤,藍色牛仔褲,粉紅色運動鞋。水面上的風吹亂了她的劉海。
我的朋友朝她眨眨眼睛,走進了馬廄。
“你騎不了三腳架,是不是,小傢伙?”我說。
“什麼?騎三腳架?”她說,臉上一片困惑。但當她往我身後看去,看到我的朋友領著一匹三歲大的馬走出馬廄時,一下子振奮起來,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
這匹阿帕盧薩馬灰中帶藍,白色的蹄子,臀部上散落著黑白斑點。它噴著鼻息,頭逆著籠頭甩著。阿拉菲爾在馬和我之間看來看去,臉上充滿了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