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雙手放到走廊扶手上去,張開雙腳。”他說,然後抓著阿拉菲爾的另外一隻手,要把她從我身邊拉開。
我用手指點著他。
“你在粗魯地對待這件事,退一邊去。”我說。
接著,我感覺另一個男人從背後猛推我一下,推得我失去平衡,衝過繡球花叢,摔在臺階上。我聽到他從皮質槍套裡抽出手槍,感覺到他的手向下壓著我的脖子,同時把槍戳在我的耳朵後面。
“你由於謀殺被捕了。你以為當過警察,就可以讓你破壞規則嗎?”他說。
我從眼角看到,阿拉菲爾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們,臉上帶著一種從噩夢中醒來的茫然神情。
第二節
他們把我關在拉菲特古老的教區監獄裡。監獄的年代非常久遠,鐵門上有橫木,牆壁被漆成藍灰色。在一間監獄門上,“黑人男性”的字樣仍然模糊可見。從新伊伯利亞來的路上,我戴著手銬坐在車後,想弄明白我究竟把誰給殺了。他們的反應是沉默和冷淡,這幾乎是所有警察對待一個被羈押嫌犯的態度。最後我放棄了,靠著椅墊坐回去,手銬咬人我的手腕。我看著橡樹從視窗輕輕掠過。
現在我被取了指紋,並被拍了照,他們翻走了我的錢包、口袋裡的零錢、鑰匙、皮帶、甚至還有我的肩衣鏈條。一名警員將所有這些東西放入一個大的呂宋紙信封中。這時我才意識到,一件重要的物品丟失了,一件與我現在處境有可怕關係的物品,是的,是我的彪馬折刀。現在,獄卒和咀嚼火柴桿的偵探,準備將我鎖進有六個單人房間的區域,這裡是為暴力和精神變態犯人保留的。獄卒轉動著鐵門上的鑰匙,把它敞到最大,然後用手輕輕在我背上推了一下。
“到底誰死了?”我問偵探。
“你這個人真特別,羅比索。”他說,“你將一個傢伙從陰囊割到胸骨,卻沒費心去問一下他的名字。他叫達爾頓·魏德林。”
獄卒在我身後咣噹關上門,轉動著鑰匙,穿進鋼鎖橫木。於是我走進了我的新家。
這裡與我曾經見過的任何一個監獄都有所不同。盥洗室發出臭味,空氣聞起來像陳腐的汗味和香菸味,床墊已經變黑,上面都是人的油脂。牆上胡亂塗著人名、和平語錄、男女生殖器的素描。更多膽大的人曾經爬到房間頂端,並且用打火機沿著天花板燒出了他們的名字。
地板上環繞主門周圍有一條“死線”,這是框出一個長方形區域的白色線條,當門旋轉著開啟或受優待的囚犯發放食物時,這個框裡最好不要站人。
但是住在六個單人房間裡的,都不是城市或教區監獄的普通住戶。其中一個名叫傑勒密,是個罪大惡極的瘋狂的黑人,他扼死了幼小的孩子。他後來告訴我,一個警察用警棍劈頭蓋臉打了他。儘管他到這個監獄已經兩個星期了,但在他嘴唇上,仍然有紫紅色的傷口,在他多毛的頭上有一個鳥蛋大的腫塊。我還認識了其他人:一個來自新奧爾良的摩托車手,他將一個女孩的手釘到了一棵樹上;一個系列強姦犯,他在阿拉巴馬州被通緝;一個越南暴徒,他和另外一個人為了一個汽車電池,用跳繩絞死了他的商業夥伴;還有一個被判過四次徒刑的罪犯,這是一個肥胖、咧著嘴笑、目光完全茫然的男人,他在從德克薩斯州的蘇卡蘭農場逃跑之後,謀殺了整整一個家庭的人。
他們給了我一個電話,於是我打電話給拉菲特最好的法律公司。像所有捲入法律糾紛的人一樣,我馬上意識到,落在我身上的是令人難以置信的經濟負擔。律師的預聘金是二千美金,繼續聘用的費用是每小時一百二十五美金。當我努力去思考,如何籌措那筆錢時,尤其想到我的保證金還沒有著落,而且我還不知那會有多高時,我感覺腦袋裡彷彿爬滿了蜘蛛。
第二天早晨,我帶著自責發現,我總共需要十五萬美金。我感覺臉上的血似乎都被抽乾了,冰涼一片。律師提出可以減少保證金,並且爭辯說,我是當地的商人、曾擔任過警局官員、擁有一份地產、還是戰爭退伍軍人。
法官用一個指節支撐著下巴,回頭看著他,冷漠得就像一個厭倦的觀眾,等著一部老電影快快散場。
我們都站了起來,法官離開長椅,我茫然而眩暈地坐到律師身旁的椅子上。警員準備給我戴上手銬,帶我踏上返回監獄的旅途。律師用兩個指頭對著警員作了個動作。
“請給我們一分鐘時間。”他說,這是位年長、體格魁梧的男人,紅色的頭髮稀疏而修剪不齊,穿著套裝,戴著夾式領結。
警員點點頭,退到側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