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仙仙果然聽得懂,臉『色』漸漸沉下來,半晌才問:“誰告訴你的?”
“還用人告訴我麼?你忘了我是幹哪一行的?”夏芍嘆了口氣,這妞兒八成以為是胡嘉怡告訴她的吧?也就只有胡嘉怡知道她的身世了。
“靠!”柳仙仙瞪著眼,半天才反應過來,頓時一拍桌子,“誰讓你又偷窺老孃的臉了?”
夏芍眸一垂,知道她就這咋呼的『性』子,並非真怪她,便打趣道:“行啊,那你以後見了我,拿後腦勺對著我就行了。”
柳仙仙一翻白眼,氣也不是笑也不是,臉上又有被看穿身世秘密的尷尬,一時不知如何自處。身邊有個風水大師就跟有個全方位掃描器似的,自己知道的事能被她看穿,自己不知道的也能被她看穿。這種感覺,就跟沒穿衣服站在人面前差不多。
“說不說是你的自由,只是有什麼事,別忘了還有我們在,別什麼都自己扛著就好。”夏芍看她尷尬,便打破沉默。
“呵,笑話!老孃扛什麼了?你難道不覺得老孃現在春風得意?”柳仙仙猶自嘴硬,做一副眉飛『色』舞的神態。
夏芍瞧了她一眼,便不說話了。低頭,拿過選單來,繼續點菜。
她一不說話,氣氛便沉默了下來,柳仙仙瞧著,卻沒有勝利感,反倒坐立不安,心中煩躁。半晌,她拉了把椅子煩躁地坐下,扭頭看窗外,哼笑,“那你覺得我現在該怎麼樣?擔心?”
夏芍只一笑,不說話,眼也不抬。
柳仙仙氣悶,哼了哼,“告訴你,我現在巴不得落馬的人就是他!可惜,到現在還沒聽到這個好訊息。”
夏芍這才抬眼看了她一眼,正撞見柳仙仙臉上還沒來得及收起的恨意,那恨意不是偽裝出來的,可見她剛才的話也並非只是氣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家把姜家整到這樣,要真是,我倒想感謝感謝他們。”柳仙仙哼笑。
夏芍垂眸,她不想對柳仙仙說,那畢竟是她的親生父親。她不是柳仙仙,沒有經歷過她所經歷的,沒有體會過她的怨和恨,所以沒有資格說什麼。但身為朋友,她還是希望她平安喜樂,“他不如意,你要是真開心,那也沒什麼,只怕開心也不是真開心,痛快也不是真痛快。”
“我怎麼不是真開心、真痛快?”柳仙仙一拍桌子,扭頭盯著夏芍,眼裡竟有血絲。但隨即她便笑了,“對,我確實不是真開心、真痛快。哪天他死了,我才真開心、真痛快!”
夏芍一愣,她倒沒想到,柳仙仙對她的父親有這麼大的怨氣。
“哼!不過,就算他真死了,他這輩子也賺到了。可憐了我媽……”柳仙仙盯著桌子喃喃,聲音不大,似沉在回憶裡,“我媽跟他青梅竹馬,兩人一起到京城。他那時候就是個窮學生,我媽一到歌舞團就拜了名師,有了名氣。他拿著我媽的錢讀書,說好了畢了業娶她。可是我媽等到的是什麼?是姜家千金一句話就讓她丟了歌舞團的工作,一句話就讓她在京城無立足之地。我媽從哪裡來的就回到了哪裡,家裡人死得早,她沒有依靠,又是未婚生女,受人白眼,低聲下氣地四處找工作……他呢?他娶了姜家千金,寧肯一輩子被人當上門女婿看,也要死皮賴臉地當官兒!我生下來就沒有父親,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那個在我媽去世的時候,偷偷跑來祭拜她,都不敢和我相認的孬種,他有什麼資格在我來了京城以後,想和我相認?做他的春秋大夢!他是不是以為他當年來見了我一面,留了錢給我,我花了,就表明是他養著我、他盡了責任,我就得認他?他真天真!如果當年我媽沒有被姓姜的賤人從京城趕出去,以我媽的舞蹈天賦,她早該成名!我花的,都是我媽本該得到的,還有他當年花我媽的那部分!至於他的,我一分都不稀罕!要我承認他?我和他有關係麼?他姓石,我姓柳,我們本來就是陌生人。”
陌生人……
若真是陌生人,是不會有情緒的。世上真正的陌路,是毫無感覺。而憎恨和怨懟,卻也是感情的一種。若真沒有感情,便連憎恨和怨懟都不該有。
夏芍靜靜聽著柳仙仙的話,這些年來,想必除了胡嘉怡,她沒有再對任何人說過這些話。這些話今天說出來,不知是否能讓她有個發洩。還記得當年在青市一中,宿舍裡初見柳仙仙,覺得她像個遊戲人間的浪女,不在乎愛情,厭惡官家子弟,原來一切都有原因。她這番話雖然不長,但夏芍還是能想象得到,本該成為出『色』的舞蹈家的女子迫於權貴,回到自己的家鄉,未婚先孕的女人在那個年代,必然不被理解和接受。她名聲壞了,地方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