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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部分

家鄉的道路竟如此的空曠,彷彿這整個世界便只有自己獨自一人似的,讓人心裡直髮杵。

肩扛著包袱一路走來,從白日當空直到黃昏日暮,文定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到了什麼地方,這陌生的山野顯然離家鄉尚有一段不小的距離。今日之內肯定是不能回家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惟有在曠野歇息一宿了。

拾來了枯枝,在朗空之下原野之上點起了一堆微弱的火光,光線不是很足卻將荒野上的飛娥吸引了過來,火堆裡時不時的發出啪啪的響聲,有的是枯枝在火撕裂的哀叫,也有那些貪好光亮的小蟲子一次又一次的赴身。

然而這一切都不曾吸引文定的注意,呆滯的雙眼望向火堆,可眼中絲毫沒有火光的影子。手裡拿著早已僵硬的慢頭,一小口一小口緩慢的往嘴裡塞。

微微的秋風輕拂過文定的臉領,一股悲涼滄桑之感不自禁的湧上心頭。這個時節正趕上樑子湖秋蟹上市,若是以前文定保準是席連席宴接宴,奔波於各酒樓菜館之間,滑嫩的蟹肉、醇厚的蟹膏、鮮美的蟹黃,配以香醋薑絲,熱上一壺老白乾,三五友人暢談無際,別提有多愜意了。

可眼目下卻只能是冷模就著涼水,獨自一人忍受這份孤獨與寂寥。人生便是如此反覆無常,今日座上賓他朝階下囚,文定想起師傅曾經對他說過的一句老話,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誰都有走背字的時侯。

這裡面的道理文定也是知道,只是沒想到當厄運降臨時會來的這般強烈,讓他無絲毫招架之力。

豎日,文定終於回到了闊別數月的家,他入獄之事家裡人早已知曉,可對這一大家子以農耕為業的普通百姓而言,衙門是那麼的高不可攀,除了擔心之外他們實在是找不出絲毫有效的辦法去幫助他。

看見文定平安無事的回來,老老少少一大家子人總算是鬆了口氣,文定辭工的事反倒是變的無足輕重,柳父甚至還教訓文定說他原本就不該去外面闖蕩,若是留在家裡漁樵耕讀哪裡會惹上這種麻煩事,就連道定也被牽連了進來,柳父再也不讓他去漢口鎮那龍潭虎穴了,惹的道定嘟著嘴巴好不鬱悶。

道定見慣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如何肯再安撫下來成天跟田地打交道?可他一個人的聲音在這個家裡顯然沒什麼效力,二哥、三哥也站在父母這邊,都勸文定也不必再出門了,守著這幾十畝地,一家人的生活就足夠了,若是遇上好年景還能有所節餘。憑著文定的精打細算,只要把家裡打點好了,也能漸漸過上富足的日子。

文定支支吾吾回遴著家人的逼問,一會兒關心地裡的收成,一會兒詢問父母的身體,再來便笑著打趣老二馬上就要做父親了,總之一個勁的打岔,叫家裡人也拿他沒辦法。

自從十年前文定出外討生活起,就很少有在家裡長住的機會,最長的假期也不過是每年過年時節鋪子不開張的那十來天,就算回來也是西家拜罷東家拜,很少有真正踏踏實實待在家裡的情形,這次文定賦閒在家也是個難得的機會。

一連一個多月文定都悶在家裡哪也不去,除了吃飯就是待在自己屋裡,他倒是沒有什麼,可把他孃親李氏給急壞了,生恐他憋出什麼病來。偏偏眼下又是農忙時節,全家裡人連同二兒媲婦都在地裡幹活,她也抽不出人手來陪他四處走走,只好由著他去。

文定倒不是有意如此,只是那任雅楠跑了,當鋪的差使也丟了,這次他回來的如此狼狽,如何好意思去走門串戶,就是出門遇上個熟人都會自覺得難堪。

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日子一直過了一月有餘,初開始的尷尬終於是熬了過去,文定自己也是實在悶的直髮慌,看著一家人進進出出的忙著田裡的活計,他總不能坐著吃閒飯吧!

換了一身便裝便往自家的地裡走去,因為農忙各家各戶都在田間忙碌,這種時侯往往年輕的女人們也和男人們一樣勞作,上了歲數的大娘們則要做好飯菜,端著籃子送去田間地頭,灣子裡只剩下幾個年紀尚弱的孩童在玩耍。

每家的田地看起來似乎都是差不離,金黃的稻穀有的已被收割碼在一邊的空地上,更多的則還在等待著人們的垂詢。村民門彎著腰撲在稻穀中,根本看不清各人的面目。柳家的田地都是後來幾年置辦下的,文定雖也來過一兩回,可早已記不清哪塊是自家的了,費了老半天工夫方才瞅見樹陰下的孃親。

“你這孩子怎麼出來。”李氏急忙趕了過來,說著還拿汗帕拭去兒子額頭上的汗漬。

“孩兒獨自在家裡悶的夠嗆,出來透口氣。”文定說著脫去了外衫捲起了褲腿,就往田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