蹩腳的匠人……只有刪改,沒有創造。沒關係。埃德溫感覺很好。
第十六章
在最後一輪的馬拉松屠宰式編輯之後,在他狠砍猛削並在一旁潦草地寫著越來越語無倫次的編者按語時,埃德溫的視力衰退了。
他的眼皮開始跳動,他的視線開始模糊不清。如果作家們遭受〃屢受打擊綜合症〃的折磨,那編輯們就必然會受到〃視覺疲勞綜合症〃的困擾了。他將一個冰袋壓在他緊閉的雙眼上,融化的水珠不停地滴落在他的臉上,他甚至嘗試做一些即席創作的眼保健操,但都是徒勞。是收工的時間了,今夜就到這裡吧。
他打了一個哈欠,伸了伸懶腰,大聲說道:〃編輯的迷人生活。還有比這更美妙的嗎?〃
第19節:格蘭大道上的生活(19)
這一部分並非完全平淡無奇。就在午夜剛過,當埃德溫揮舞著他那支非凡的藍鉛筆狂暴地批改著手稿、隨心所欲地屠戮著上面的文字時,他碰巧翻過一頁並從他的眼角處瞟到了寫在背面的什麼東西。那是一個隨意的筆錄,用一種只能被稱作是〃醉後塗鴉〃的筆體手寫而成。〃奧利弗·裡德死了,我的心情不太好。〃
這使埃德溫吃了一驚。
奧利弗·裡德?這個奧利弗·裡德是什麼人?這個名字聽上去略微有些熟悉。是歌星?音樂家?或許是一個演員?但奧利弗·裡德有什麼特別之處?他同圖帕克·索利和對人類幸福的追求有什麼關係?
埃德溫的整個腦袋現在隱隱作痛;他的後腦和眼窩都因用力(腦力及其他方面)而疼痛。他關上了桌子上的檯燈並踉蹌地走向床邊。奧利弗·裡德?誰是奧利弗·裡德?
埃德溫很久之後才終於入睡。
第十七章
埃德溫·狄·瓦陸在接下來的四天中努力工作的程度超過了他此前六個月的任何階段。他刀砍斧鑿般地大加刪改。這部手稿就像神話中的野獸,必須被擊垮,或至少被制服,埃德溫是承擔不起退縮的後果的。現在不行。於是,在他勉力奮戰並在征途上胡亂拋下了血跡斑斑的文章碎片之後,他終於……不惜一切地……設法將《我在山上的洞見》縮減為三百多頁。文字的汪洋現在變成了輕鬆簡潔的讀物。他將全文分為〃便利的指南〃、〃有益的訣竅〃和〃小小的提示〃三大部分。他給圖表加了註解,並給封面美術設計提出了建議:這裡一朵玫瑰花,那裡一個心形巧克力的圖案。頁面上到處是這位編輯勾畫出來的曲線,空白處滿是潦草的字跡,但埃德溫到底還是打贏了這一仗。第一爐巧克力已經準備妥當。他將編輯過的手稿整理好,連夜透過聯邦快遞寄給圖帕克·索利,經由天堂沼地房車公園轉交。然後,他發出了一聲疲憊的、但卻是勝利的嘆息。他已沒有了歡呼的氣力,或甚至都無法將胳膊舉到頭頂,但他的確想要慶祝一下。他幾乎有一週的時間沒有睡過一個整覺了,他的身體感到衰竭(從各方面講均是如此),但管它呢。他給梅打了一個電話。
小酌變成了便餐,便餐變成了徹夜長談。
〃好了,埃德溫,你不得不對這個人表示一點敬意。我是說,他是自己打的天下。米德先生付出了代價;他是以最艱苦的方式苦幹出來的。上帝呀,這個人給湯姆·克蘭西①當了六年的事實核查員。六年!那或許是一個永遠無法打破的記錄。與這個記錄相媲美的只有一個人,就是那個給克蘭西核查了四年半的傢伙。結果他進了精神病院,總是滔滔不絕地嘟囔著術語,說著長串長串的句子。米德先生倖存了下來。〃
埃得溫知道這個故事,聽過很多次。當米德先生經過時總會引起一陣竊竊私語,一種帶著敬畏和尊重的竊竊私語:〃這就是那個給湯姆·克蘭西當了六年事實核查員的人。〃在出版界,米德先生博得了通常是隻有艱苦奮戰的越戰老兵才能享有的那種尊敬。〃六年,請注意。六年。〃
〃你認為在夜裡的這個時間還會有銀行營業嗎?〃
〃維爾海克?〃梅說道,〃我們過去不是有一個……〃
〃是的,大樓管理員。他過去是一個大樓管理員。你認為,〃他轉向了梅,〃沙利文大街上的那個'第一國家銀行'仍在營業嗎?〃
第20節:格蘭大道上的生活(20)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手錶,〃我想是吧。我想,他們是營業到夜裡十一點,但只辦理存款和轉賬業務。〃
〃好極了!〃埃德溫說道,大口喝掉他餘下的啤酒。〃得趕快走。回頭見,拜拜。〃他走了,甚至都沒有費神去把外衣穿好就跑出了大門,高舉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