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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你這她媽的!你不就是個木匠麼?那來的這麼多的道理?”幫財很不高興,他用手指著傅師傅說,“讓你幹是抬舉你,你別不識相,老子的槍可不認人。”

傅師傅被幫財搶白得滿臉通紅。他看了看四周,發現有許多雙眼睛在看他,這使他臉更掛不住。他本是個精明之人,想借此提醒方家談談工錢的事,沒想到人家根本就沒想過付工錢。根茂急忙過來勸,可他嘴笨,半天都不知說什麼,他又不敢說幫財,浮在那張扭曲的臉上的笑容更是嚇人∶“我的傅大哥喲,你是我請來的,就看在我的面子吧。”倒是灶德走過來,花言巧語,說這都是為了燒了房的鄉親,如果拖上兩三個月,叫他們住哪裡去?再說,夏天來了,雨季跟著就要到了。“你是個聰明人,你想想,總不能讓大家站在雨裡睡覺吧。”灶德露出一副陪笑的嘴臉。

“我盡力吧。倒時萬一做不完,你們就殺了我吧。”傅師傅說完轉身走了。走出不遠,他在心裡就罵開了∶你們這些強盜,有槍有什麼了不起,有槍就可以不付工錢嗎?要逼急了我,我就和你們拼了!好你個根茂,你不就是方家的長工麼?以前你就是給我點旱菸我都不要,還說給你面子,你有什麼面子!灶德,你不就是一條狗麼?哪裡有屎就跑到那裡去。當初你要不燒房,用得著你們來幫人建房嗎?現在又來假惺惺的,一副慈善心腸……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苗生看到爹方頭鬼受了氣,臉色鐵青,就想過來幫嘴。他看見幫財、根茂,又恨又怕,他做夢都想把這倆人殺了。現在他看見他們根本就沒有把爹當人看,——就是叫一條狗也要扔兩塊骨頭不是?舊仇夾著新恨,他雙手發抖,想拿著斧子衝上前去把這倆人砍了。他臉色發白,兩手手指相互絞著。可以看出他正在用了極大的力氣抑制心中的怒火。恰在這時,他看見方家的*隊伍從村口走了過來。今天帶隊的是蛇手,這支隊伍扛著大槍邁著整齊的步伐向他們走了來,蛇手揹著盒子槍在前面喊口令。苗生被這枝隊伍吸引了。這是*隊伍第一次到綠河岸邊的橋頭來。雖然已是司空見慣,但在橋頭粥場的人都停止了手頭的動作。排著隊的孩子婦女趕快站在路邊讓隊伍過來。那些準備上山的男人手裡拿著斧子,伸長脖子看著,臉上浮現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情,就像被某種力量痛苦地威壓了。苗生看到這一切,感到非常失望。

“感謝方家老爺賞我們粥喝!”

突然,不知誰喊了起來,喊聲有些像唱歌,帶著股貨郎吆喝的腔調。循聲看去,原來又是銅缽在那裡唱。銅缽手裡正拿著筷子敲著碗沿唱了起來∶

依喲——

我敲碗筷唱起來唉

唱唱好人劉德全——

春天修山路

夏天築河堤

秋天挖水井

冬天燒泥磚

依喲——

我拿碗筷喲!唱起來唉

唱唱好人劉德全——

颳風留夜宿

下雨送蓑衣

落雪勻炭火

天晴問明天

好人劉德全,比不過方老爺

一碗大熱粥,救人萬萬千

……

救人萬萬千,喲!……

這是首百姓村很熟悉的民歌,歌頌的是村裡的一個好人。此人叫劉德全,也不知生在那朝那代。總之,百姓村那時只有幾戶人家,與世隔絕,過著摘野果、狩田獵的生活,日子異常艱難。東面的侗山終年積雪,開春後山腳的積雪融化,雪水帶著泥石奔瀉而來,沖走茅屋、生畜和獸皮。人們不知其故,以為上蒼震怒,懲罰他們,於是他們年年都要祭祀,祈求上蒼施與教誨,啟蒙心智,以改其錯。月明之夜,他們不睡覺,相互鞭撻,以代上蒼懲戒。惟劉德全帶領全家六個兒子修石路、通河道、築河堤、掘泉井、燒磚窯、蓋瓦房。他們終年不息,修築了一條通到山外的通道——就是現在連到山外的這條山嶺,有人算過光臺階就有八千級。從此,百姓村開始與外界相通。全村開始疏浚河流,剷除水患,人畜繁榮興旺。百姓村祖祖輩輩都感激他,並把他的事蹟編成了民歌,代代傳唱。民歌的曲調哀婉悲切,據說是劉德全死時一位老者在葬禮上最先唱的。後來,不知怎的,饑荒年月,那些出去要飯的,也拿這個曲調挨家挨戶去唱,後部分填上新詞(比如∶好人劉德全,比不過好東家,施我一碗粥,積德陰子孫……),它也就成了一首要飯歌。現在,銅缽也拿這個曲調唱起了方家老爺——

好人劉德全,比不過方家大老爺,喲,依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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