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趕緊出聲提醒,“陛下,梅學士來啦。”
沙沙的書寫聲停住了。
書桌後響起了檀木椅摩擦地面的聲響。君王的視線抬起,居高臨下地掃過來,彷彿這時才注意到下方拜倒的身影,淡淡道了一聲:
“雪卿來了,朕竟沒看到,怎麼也不提醒朕一聲。快免禮,平身,賜座。”
——
御賜下的交椅,按慣例只能坐個側邊,以示敬意。
梅望舒回京第一日覲見便出了狀況,雖不知原因,聖上當真沒注意呢,還是什麼別的原因,謹慎些總歸沒錯。
畢竟,龍椅上的這位,這一世雖然是性情寬仁、人人稱道的明君……
但她畢竟多經歷過一世,有些前塵往事,始終難以忘懷。
她心裡多了警惕,便按照覲見的規矩,規規矩矩地側坐著,從八月頭抵達江南道開始,直接御前述職。
此次巡視的事務繁雜,線索多又繁瑣。所幸她記憶極好,敘事有條不紊,溫潤的嗓音在暖閣中響起,將事情按輕重娓娓道來。說到中途,已經一口氣說了兩刻鐘,口乾舌燥,停了停。
蘇懷忠捧了杯熱茶過來,梅望舒謝過,接過來喝了口,火燒火燎的嗓子眼總算好過了些。
御前奏事不得直視龍顏,她垂眸打量著手裡的兔毫盞,黑釉盞口浮起了乳白色的細緻浮沫,水痕隱約,無論茶色還是杯盞都是極少見的珍品。
茶香滿室,入口回甘。她正要抿第二口的時候,眼角餘光赫然發現聖上正在盯著她。
偌大的黑檀木書桌後,輕便常服的年輕帝王,以一個散漫隨意的姿勢,手肘擱在桌案上,指尖按著開啟的奏本,原本應該專注盯著奏本的幽深黝黑的眸光,此刻卻久久地停留在她的面容之上。
梅望舒嘴裡含著的這口好茶,便喝不下了。
“陛下……?”她放下茶盞,謹慎問了句,“臣是否哪裡說錯了?還請陛下明示。”
那道沉甸甸的、彷彿化形實質的視線收了回去,重新埋入連篇累牘的奏摺中。
“瘦了。比起七月離京時,人更蒼白了幾分。”
元和帝翻開新的奏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