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7部分

下手裡的菸葉,把貴芳和秀蘭招呼到院裡。

院裡有一棵棗樹。

秀蘭走進院子的時候正值秋季,棗樹碩果累累,壓彎了枝頭。茂生於是摘了一碗紅棗來招待她們。在秀蘭看來,茂生的個頭不算高,一米七的樣子,卻生得細皮嫩肉,濃眉大眼,比在學校時成熟了許多;一身洗得發白的藍色的良衣服穿在身上,顯得很洋氣,讓人咋看都不象農村娃。

秀蘭看著茂生家一屋的破爛直皺眉頭。但不一會,她的目光就停留在牆上:牆上是茂生畫的畫和獲得過的獎狀。秀蘭知道他曾在縣城辦過畫展,那時就從心裡對他欽佩,但並沒想得太多。她看得很細,一股由衷的喜歡寫在臉上,以至女友催了好幾遍才恍恍然地離去。從此,茂生的畫便掛在了秀蘭的心裡,茂生的影子開始在姑娘的心頭影影綽綽,揮之不去。

貴芳見秀蘭那樣喜歡,說我看你們兩個挺合適。秀蘭立馬便紅了臉,瞋怪地搗了女伴一拳,說你盡胡說些啥!人家茂生才看不上咱哩。貴芳說罷了我給你問問,興許你們還真是一對呢!

二十三(1) 能幹的岳父

秀蘭出生在一個貧農的家庭,小時候家裡也很窮。兄妹六人,就她一個女娃,因此從小就得到父親的寵愛。兩個哥哥也很喜歡她,不管什麼事情都讓著她。母親姓周,是縣城裡的周家,跟茂生是一家子,這是結婚以後才知道的。因為茂生家貧困潦倒,很少跟他們來往。文 革 期間,家族有幾個人都被整治得受不了,服毒自盡或者上吊了,活著的人一個比一個低調,互相之間也很少來往。好在他們已經出了五服,不算近親通婚。

第34節

秀蘭的父親也是兄弟五人,十幾口人住在三間瓦房裡,光景過得可可憐憐。分家的時候,作為老大的他什麼也沒分到,母親因為和婆婆不和,一家人被從院子趕了出來。秀蘭的父親挑著一副擔子,帶著四個孩子大聲地哭著離開了村子。那時老四老五還沒出生,秀蘭還小,被母親拖著,懷裡還抱著老三(秀蘭在兄妹中排行老三,但當地排行是不含女子的,因此老三就是他的大弟弟),一家人來到偏僻的山溝,在那裡找了個放羊人避雨的山洞住了下來。

小窯沒門,父親砍了些荊棘栽在門口;沒有床,父親找了些乾草鋪在地上;晚上睡覺的時候一家人蓋一床被子。為了不讓孩子受冷,兩個大人只好靠著牆睡一夜。半夜時分外面有貓頭鷹的叫聲,聲音刺耳。有時還能聽見狼嚎,聲聲淒厲,孩子們嚇得緊緊摟在一起,不敢睡覺。大黑狗守在洞外狂吠不停,父親於是在洞前生了火,狼始終沒有圍上來。那些日子,還多虧了那條大黑狗給他們壯膽,一家人跟它的感情與日俱增。有一次半夜三更老二蟲返胃,疼得死去活來,父親揹著他翻山越嶺一路狂奔來到縣城,孩子的命才算保住。那時父親還年輕,有的是力氣,兩口子鉚足了勁,不相信命運會作弄人。他們開了許多荒地,養了幾頭豬,兩年後帶著足夠的糧食回到了塬上。農民一有糧食就什麼問題都好解決了。父親賣掉一些糧食,然後跟母親一起倒了一窯磚。

倒磚是個非常苦力的活,一般人是受不了那苦的。一車車黃土從遠處拉來,從澇子裡挑了水把土泡上,然後用腳在裡面來回地踩,直到中間沒有乾土,泥有韌性了才可以使用。倒磚的時候一個人抱著三個格子的大磚鬥,雙手把泥攬在裡面,然後用手抹平,在地上撒了灰,快速地倒了下去。來回過程不超過一分鐘,因此一切都在跑步中完成,這樣才能保證一天的出磚量。好的磚工一天可以倒一千多塊磚,不會倒的人可能連三百塊也倒不了,並且會因為泥沒和好,中間夾著生圪垃,不能用。烈日下,秀蘭父親揮汗如雨,母親的衣服已經全粘在了身上,頭髮象剛洗了似的。有一次剛跑了幾趟,人就倒在了磚廠上,昏迷不醒,把秀蘭父親嚇壞了。後來就不讓她摸磚兜子。好不容易倒好了一窯,眼看就要乾了,一場突然光臨的大雨在一瞬間把它們都變成了泥漿,兩個人坐在雨地上徒喚奈何,淚水伴著雨水,幾天都打不起精神。秀蘭母親是個不服輸的人,擦乾了眼淚便默默地又走到了磚廠。

那時孩子們都住在溝畔的爛窯裡。窯比豬圈大不了多少,人進去都挺不直身子,特別是一出窯就是溝畔,孩子一不小心就可能跌下去,母親因此常常提心吊膽,邊幹活邊牽心著家裡。後來,磚終於倒夠了,卻沒有錢買煤。沒有煤就無法燒成。秀蘭父親於是把地裡的麥草拉了過來,又低價收購了人家的麥草,一把一把地往窯裡塞。

燒磚火焰要硬,要把一塊泥巴變成石頭,沒有上千度的高溫是不行的。麥草填進去一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