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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貴芳也沒考上學,靠了當鄉幹部的二爸當上了民辦教師。後來她跟鳳娥還到他家裡,明確表示不嫌茂生家貧,但她的父親堅決反對,她就退縮了。
茂生忙縮了頭,不想理她,貴芳卻說話了。
“——茂生,坐那裡幹啥嘛?過來吃餃子吧!”
“我不吃。”茂生坐著沒動。
“——再下一碗餃子!”貴芳對賣飯的說,然後又衝著茂生喊:“過來嘛!我已經給你要了。”
茂生只好硬著頭皮坐了過去。
“整天忙啥哩,連個人影也見不到?”貴芳忽閃著一對大眼睛問。
“修理地球嘛,還能幹啥?”
“我給你說個事。”貴芳笑眯眯地看著茂生,表情很曖昧。
“啥事。”茂生頭也沒抬,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我村有個女子叫秀蘭,跟我關係很好。秀蘭心眼好,人又不撩滑(輕浮),心靈手巧,是個過光景的人,我想把她說給你。”
“我現在不考慮自己的事情。”茂生想也沒想就回絕了。
“那是個好女子,你見了就知道了。跟我一塊耍大的,我能日弄你?”貴芳有些急躁。
“關鍵是我現在不想結婚。一結婚就等於把人拴住了,這輩子就全完了!”茂生說。
“很少在集市上見到你,你今天來有事?”貴芳問。
“也沒啥事情。家裡有一對豬娃,想處理一個。”茂生說著就低下了頭。
“賣了沒有?”貴芳關心地問。
“還沒有。我得趕緊過去,說不定它都跑了。”說完就站了起來。
“我來幫你吧。”貴芳付了飯錢,跟著茂生來到了交易市場。
“——誰要豬娃?良種豬下的豬娃,肯吃肯喝能長肉,便宜賣了!”貴芳衝著市場就喊了起來。
人們都回過頭往這邊看。一個穿著時尚的女孩高聲叫賣豬仔,這種情況還沒見過。茂生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不一會就圍了一堆人,紛紛詢問豬娃的價錢。茂生原想著能賣十五元就不錯了,結果買了二十元!
“咋樣?我做生意還行吧?”貴芳得意地望著茂生。一隻手把頭髮攏上去,哧哧地笑。
“反正比我強。”茂生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兩天後,貴芳來了。跟她一塊來的還有那個叫秀蘭的女子。
秀蘭並不知道貴芳讓她來幹什麼,只說是到她的一個同學家玩。那時家裡已經給她說物件了,男方是鄉上的幹事,有工作的人。秀蘭見過幾次,覺得自己不喜歡那個男的,父親卻對這門親事很滿意。
貴芳說我有一個男同學,喜歡畫畫,很有才華,學習也很好,就是因為家裡窮,沒錢讓他再複習考試。秀蘭知道茂生的事情——北塬中學的名人,咋會不曉?她也知道貴芳喜歡他,就說只要人好,窮一些有啥?窮又不能紮根,完全可以改變的。貴芳說你不知道那窮是什麼樣子,那不是一般的窮!不信我帶你去看看。
秀蘭對茂生也一直有些好奇,兩人於是就來了。
走進院子的時候,秀蘭儘管思想上已有充分的準備,但還是被眼前的景狀怕了一跳:一座殘亙斷壁的院落,幾間破舊不堪的瓦房支撐在院子的西邊,象是隨時就要倒掉的樣子,瓦房上長滿了苔鮮,綠汪汪一片,象禿子頭上的疥瘡一樣難看。屋外簡易的方格窗子向外支撐著,窗子的旁邊掛滿了繩子、篦子、鋤頭、钁頭以及一些牛革頭等農具。門上的對聯已經曬成了白色,斑駁得只剩下一些支離破碎的東西,但內容依稀可辯。
進了屋,黑黝黝地竟一時看不清什麼,待眼睛適應了光線後,才發現腳地和炕上全是烤煙,一對老人正在佝僂著身子解煙架上的繩子。老漢鬍子蒼白,頭髮上掛滿了煙末,臉上的皺紋象核桃皮一樣地鋪著,顯得蒼桑無比。秀蘭在心裡估摸著他的年齡,估計起碼有七八十歲。若干年後,秀蘭覺得他一直就是這個樣子,再也沒有什麼變化。他穿了一件對襟的夾襖,上面的灰塵厚厚一層,腰間勒了一條麻繩,在前面打了個死結;老婆的頭髮已經花白,臉上是臘黃的顏色,一個大括弧套著個小括弧,正在努力地擠出一堆笑,但讓人看著卻比哭還難受。屋裡除了一箇舊得發亮的櫃子外,沒一件像樣的東西。幾隻雞仔正在灶火的柴草裡覓食,見有人進來,驚得一下子冒了起來,帶起滿屋的灰塵。
茂生見貴芳帶了一個不認識的姑娘進來,臉上是極不自然的表情。他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