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依不撓,又哭又罵。燕娥走上前去,悄悄地問媳婦到底咋回事?媳婦就紅了臉,還是那句話:“你兒耍流氓!”這時,院裡已圍了很多看熱鬧的人,年輕人就起鬨:“快說說,紅衛怎麼對你耍流氓了?——是不是又亂摸了?髒×!”大家哈哈大笑,寶栓惱羞成怒,操了一根扁擔就掄了過去。
“——滾!狗日的都給我滾!滾得遠遠的!”
紅旗妻子跟人跑了以後,一個人過著光棍漢的生活。
光棍生活不好過,無人疼無人問。一個人守著屋子,時間好像都停止了。紅旗下地幹活的時候就想起了她,畢竟兩人勞動比一個人幹活有氣氛,也更能出成果。晚上回到家裡,冰鍋冷灶。妻子的嘮叨雖然讓人心煩,但沒有了女人的嘮叨,屋裡便象死水一樣沉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這個不滿意自己表現的女人曾經使他那樣難堪,但他對她還是恨不起來。任何一個女人不可能沒有優點,紅旗媳婦也不例外,比如她愛勞動,愛幹家務,當然也愛罵人。妻子跟福來好上的時候,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她高興,他接過了這頂綠帽子。後來父親和幾個弟弟把福來打了一頓,福來不來了,妻子卻走了,從此杳無音信,因此,他都有些怨他們多管閒事了。
臘月的時候有人趕集在縣城看見過紅旗媳婦,回來後就跟他說了。紅旗趕到縣城,一連幾天徘徊在縣城的街道上。除了看見麥娥睡在大街上,一個認識的人也沒有。紅旗甚至在想,就是個瘋女人呆在家裡他也願意,畢竟比沒人說話好些。他受不了那種無聲的世界,每次回到家裡,感覺空氣都快凝固了,心慌的不行。父親罵他沒出息,曾經介紹過一個女人,離過婚的,來住了幾天就走了,說紅旗不是個男人,跟他在一起和守寡沒啥區別。
過完年後,又有人在縣城碰見紅旗媳婦,樣子很狼狽,衣服也破破爛爛的。紅旗媳婦說你回去問問紅旗,看他還要我不?回來的人說了,紅旗當即就趕到縣城,在菜市場的角落找到了她。媳婦形容枯槁,衣衫襤褸,看見紅旗“哇”地一聲就哭了。紅旗把她帶到飯灘上,媳婦一口氣吃了四個包子,好像還沒飽。紅旗說跟我回去吧。媳婦說她沒臉回去。媳婦說紅旗我對不住你呀!那個挨千刀的勾引了個碎女子,不要我了。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紅旗用手給她擦了,說不要哭了,我們回去吧。媳婦說我就要哭就要哭!說完便放聲大嚎,把幾年來的委屈都哭出來了,引得街上的人都向這邊張望。
三十六(2)攬工生活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九八七年的正月還沒完,農家人便忙起來了。勞力多的人地裡熱火朝天,圈地畔,秧煙苗,打坷垃,燒垃圾,熟睡了一冬的土地甦醒了,變得溫軟溼潤起來;麥苗的顏色變淡了,充滿了生命活力;樹枝也開始返青,冒出一些嫩嫩的葉芽;人們的身上已不再臃腫,年輕人都脫去了厚厚的棉衣,敞開大紅色的絨衣來。“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糧”,沒有人比農民更知道它的重要性了。
忙完了地裡的活,茂生覺得不能再坐在家裡了。離收麥子還有幾個月時間,煙也不能栽,聽說在林場挖魚鱗坑一天可以掙三元錢,就是一般人受不了那苦。林場離黃泥村有上百里,茂生託人給自己問了,然後就收拾行李,來到了這裡。
林場夾在一個山溝裡,每天干活都要上山,走很遠的地方。在那裡幹活的多是陝北來的,說一口鼻音很重的方言,身體很強壯。見了茂生大家都笑他,說就你這書生樣,堅持不了三天就會走人。茂生不信,拿著比鋤頭還寬的钁頭跟著他們上了山。上山以後大家便分工幹活,沒有人願意跟茂生分在一起,於是他便一個人幹。
山坡被草覆蓋了,草根把坡地鏽在了一起,茂生幾钁頭下去連草皮都撬不起來,震得胳膊發麻。沒辦法,他只好用钁尖一點點地刨,幹了一晌連一個坑都沒挖成,而人家已經開始休息了。茂生不服氣,拼了命不停的挖,手上的血泡磨爛了,染紅了钁把。一個年齡大些的人走了過來,說年輕人,幹活不能這樣,你這樣幹下去,明天就起不來了。茂生不理他,低了頭只顧挖。年齡大點的人奪下了他的钁頭,拉著他坐了下來,然後把自己的水給他喝。茂生休息了一會,感覺好多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大家狼吞虎嚥,一會就把送上來的饃吃完了。茂生的牙一直在疼,拿在手裡的饃吃了還沒有一半。下午的時候他早早就餓了,渾身發軟,钁頭都舉不起來。晚上回到宿舍,一挨床就不想起來了,渾身象散了架,癱在那裡不能動彈。
第54節
那一夜他睡得很實,一覺睡到大天亮。太陽出來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