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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騰著,顫抖著;柏油馬路上已經成了泥濘的油灘,行車過處,發出“嘶啦啦”的聲音,像是要撕裂這個夏天;玉米葉子乾癟癟地蜷曲著,可憐巴巴地耷拉著腦袋,發出痛苦的呻吟;路邊的大樹象庫爾貝油畫裡的風景,一動不動,沒有一點響聲;淡紫色的天際找不到一絲敢於遊曳的雲彩,耀眼的光芒刺得人頭暈目眩,眼前發黑;腳下,一股淡淡的藍焰在騰騰昇起,人像是站在火炕上一樣,渾身燥熱異常,卻不流一滴汗珠;也許所有的水份已經被炙烤殆盡,周身散發出一股難聞的焦糊味……

這個時候,躲在涼棚裡的豬仔也呆不住了,置澇子裡的孩子不顧,撲裡撲通就闖了進去,在裡面痛快地打滾;狗們耷拉著長長的舌頭用力地呼吸著,彷彿時刻都有斷氣的可能;小貓摒棄了炕頭的寶地,躲到牆根下乘涼去了;雞仔也一反往日的喧鬧,在糞堆上刨個坑,把自己埋在裡面……

麥田象一個巨大的烤箱,人們在裡面痛苦地掙扎著。勞力多的人一天就收完了,茂生家要好幾天才能完。割麥子主要靠他們倆,父母把割倒的麥子抱全,做他們的助手。因為孃家也有許多地要收割,兄弟們都來不了。茂生割麥子不算慢,秀蘭還是遠遠地把他甩在了後面。

太陽直直地烤著,烤得人開始眩暈。突然,秀蘭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汗水把她的衣服都浸溼了,人已經昏迷不醒。茂生慌了,背起來就往村裡跑,找到醫務室,赤腳醫生說中暑了,在秀蘭的額頭上抹了些清涼油,給她服了一瓶藿香正氣水,說休息休息就沒事了。過了一會秀蘭真的清醒過來,茂生鬆了一口氣。赤腳醫生給放涼的開水裡放了些鹽,讓秀蘭喝了,然後又給了她一些人丹,囑咐多休息,多喝鹽開水。秀蘭休息了一會便說好了,不聽茂生的勸告又來到地裡。

三十九(2)“驢駒子”和“驢二世”

太陽終於收斂了最後一絲光暈,整個身子慢慢地隱在了灰濛濛的大山後面。一絲微風吹來,涼涼地沁人肺腑,令人陶醉,心曠神怡,渾身的疲憊和齷齪彷彿一瞬間都沒了,真想甩開膀子大幹一會,但時針告訴他們已是晚上九點多了。夜幕的帷帳迅速就拉合了,眨眼間萬物便失去了自己的輪廓,變得影影綽綽,虛無縹緲起來。星河拉開了舞臺的大幕,牛郎織女演繹著千古佳話。若不是蚊蟲們的猖狂,真想就在麥田睡一晚呢!這時肚子咕咕咕地叫了起來,算一算,它已經有七、八個小時沒進食了,一家人拖著沉重的腿回到了家裡。

第59節

這頓晚餐直用到午夜方休。秀蘭和婆婆回去後才開始做飯,柴火溼,水開不了,等做熟了差不多就十二點了。秀蘭端著碗就睡著了,湯撒了一身也不知道。茂生輕輕地拿了碗,看著她疲憊的樣子鼻子發酸,眼睛開始溼潤了。

晚飯後茂生想大睡一覺。“——嗡嗡嗡”,一群骨骼錚錚的黑蚊乘隙而來。“——啪!”不中;別理會,睡吧。剛躺下,這怵人的“嗡嗡”聲又響了起來,令人深惡而痛絕之!這些滿屋亂飛的傢伙吸進你的血漿,注入一些毒液,然後讓你的面板腫起,疼痛發炎,甚至化膿——但你卻奈何它不得,於是只好半睡半醒,熬過這並不比白天舒服多少的夜晚。大約凌晨四點的時候露水下來了,浸溼了這群毒豸的翅膀,人終於昏然而睡——然而下地幹活的時間已經到了。

茂生知道,這就是真正的農家生活。

麥子很快就收完了。茂生請了一個禮拜的假也到了。回到單位的時候人已累成了一灘泥,倒頭就睡,連飯也不想吃。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大家都說他曬黑了,才一個禮拜的時間,都快成非洲人了。

實驗室的兩個姑娘一個叫呂玲,一個叫白梅。呂玲是農村來的女孩,父親在廠裡紫砂車間當主任,大家叫他老呂。老呂已有二十多年的工齡,工藝廠的工種沒有他不熟悉的。老呂工作很認真,兢兢業業,對廠裡很負責。但有時候卻很教條,對工人的管理採取一種高壓政策,很刻薄,因此人緣不好。呂玲的臉上有一塊胎記,胎記的旁邊有很多雀斑,很不雅觀。她眼睛一隻大一隻小,看人的時候像牛眼一樣地瞪著,怕得人不敢與她對視,有人背地裡就給她起了個綽號叫“驢二世”,老呂則被喚作“驢駒子”。白梅是煤礦礦長的親戚,生得眉清目秀,細皮嫩肉,說話文聲文氣,有些撒嬌的樣子。這兩個女孩經常在喬師跟前逞能,喬師拿她們也沒辦法。但是張工來了她們就收斂了許多,不敢太放肆。兩個女孩茂生都不喜歡,如果不是因為工作的關係,他情願每天都不見她們。

老呂是工藝廠的關鍵人物,很受廠長器重。幾年後,茂生成了這個廠的技術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