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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州販夫走卒所賭的,由宋朝的“關撲”演變而來的“顛顛敲”。其中當然有機可乘,只是別人看不出來,卻瞞不過目光銳利,在賭場上傾家蕩產過的劉不才。

劉不才發現莊家所用的那兩枚制錢,其中一枚的一面,邊緣較薄,這一面是“字”。這一來,這枚制錢等旋轉的力量快消失,而要仆倒時,總是往薄的一面倒去,換句話說,出兩字或一字一幕的機會,遠比出兩幕的機會來得多。

於是趁方便的當兒,劉不才跟著到茅廁裡,率直問道:“那旅師,你想不想翻本?”

“那個不想翻本。你問我這話,總有道理吧?”

“當然。”劉不才說:“我教你一個訣竅,你去試試看。”

一試果然甚靈。而劉不才頗為見機,怕此人老實,當場向他道謝,洩露了他人的懵懂陰陽,未免治一經,損一經,徒然得罪於人,所以當然就避了開去。

第二天再到賭場,邢旅師已經在等他了,約他酒樓相敘,一表謝意,同時也要問他,何以如此示惠。

這就見得姓邢的是極忠厚,也極知好歹事理的人,劉不才不必瞞他,坦率答說,只為了想結交他這麼一個朋友,好得些照應。

於是邢旅師又替他介紹了一個長毛,姓秦,官拜“百長”,職司是看守一座米倉,米糧出納之權都在他手裡。時常私下賣些米給劉不才,貼補孫家的食用。這個秦百長原籍湖州,是在湖北被擄,由“新傢伙”變為“老傢伙”,結果成了“老長毛”,但本性不泯,見劉不才是湖州人,敘起鄉誼來,格外親切,但是他的地位比較低,助力不夠大,所以劉不才不找他,直往賭場裡來覓邢旅師。

尋著邢旅師到茶館相敘。長毛吃茶,必設茶點,不過酥糖、薄脆餅之類的粗點心,邢旅師這天贏了錢,說這些東西沒有什麼好吃,邀到酒館裡去小酌。

三杯酒下肚,說話就更容易投機了,劉不才率直提出要求,問邢旅師能不能幫他到上海去一趟——當然要有個理由,他說坐吃山空,不是回事,有個至親在上海,想去“告幫”。

“你要到杭州倒不難,我給你出張‘揮紙’,一路都可過關。上海方面,沒有來往,出了‘揮紙’也無用。”

“旅師!”劉不才無奈,只有賴上他了,“你無論如何要替我想個辦法。”

“你的事,當然要幫忙。你先吃酒,等我跟老秦商量了再說。明天給你迴音。”

第二天倒是商量出來一個辦法。邢旅師有個好朋友,現在駐紮金山衛,不久以前相聚,閒談之間提起,說是缺少寫字的人。邢旅師打算將他舉薦了去,只要取得信任,到上海公差的機會一定很多。

這是要落水做長毛了。劉不才不免躊躇,但他的心思很快,立刻有了主意,所以連連點頭:“好,好!多謝,多謝,就是這樣。”

“那麼,你就自己用我的名字寫封信——”於是邢旅師口述,劉不才筆錄,信中除了客套以外,說是“今有‘老弟兄’劉先生,頗諳書算,可為兄之幫手,特遣前來,請加錄用。”寫完又開“揮紙”——過關度卡的通行證。然後教導劉不才改換衣飾,送了他一塊黃綢抹額,一雙花鞋,這是長毛最顯著的服色。

穿戴到家,朱老太太嚇一跳:“三外公做了長毛了!”

“沒有辦法。”劉不才將額上裹著的黃綢巾取了下來,“我明天就走。到上海見著了大器,再來接你們。”接著便將邢旅師替他出的主意,細細講了一遍。

“這樣說,是真的要做長毛了?要做到哪天為止?”

“哪個真的要做長毛?”劉不才說,“我見機行事,一直混到上海。”

朱老太太又愁又喜,喜的是困境總算可望開啟,愁的是劉不才此去,不知可能安然過關?就能過關,順順利利到了上海,又如何能將全家老幼接了出去?

這一層,就是她不說,劉不才也有交代:“松江老大一定有辦法,這裡有姓秦的幫忙,加上孫老大的力量,出嘉興是容易的。就是嘉興到松江這短短一段路,傷點腦筋,只要這一關闖得過去,大功就告成了。”他說,“在孫老大這裡,跟在自己家裡一樣,你們安心過日子,我至多半個月一定回來。”

然後又重託了孫祥太,約定後會之期。第二天一早,劉不才便扮成長毛上路,沿途繳驗“揮紙”和邢旅師的那封信,很順利地到了金山衛。到了這裡就費躊躇了,再往前走,那封信便不能再用,因為盤問的人只說一句:“金山衛已經過了,還走到那裡去?”便無話可答。

劉不才原來的打算是,投